三围小说网提供意悠悠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
三围小说网
三围小说网 历史小说 玄幻小说 重生小说 现代文学 网游小说 综合其它 两性小说 灵异小说 幽默笑话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言情小说 军事小说 侦探小说 经典名著 官场小说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同人小说 竞技小说 完结小说
好看的小说 狼性村长 工地风情 乡下舂天 美女佳韵 借种经历 异域生活 吟语低喃 妙手神织 舂染绣塌 子夜子荣 忘年之性 昭阳趣史
三围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意悠悠  作者:长晏 书号:13726  时间:2015/6/23  字数:9630 
上一章   第五章    下一章 ( → )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一名六旬左右的老妇人走入房中。

  “姑娘,你饿了吧,来喝碗热粥填填肚子,驱驱寒气。”

  婵娟犹豫半天,老妇慈霭的脸令她忆起过世的娘,她双手接过,轻轻啜了一口。

  “真是乖孩子。”老妇笑笑,手指顺了顺她微的鬓发,随口问道“你多大了?”

  婵娟小心地抬了一下眸子,轻声答道:“快十八了。”

  “是吗?看不出来看不出来,我十八那时,长得可比你壮多了。”老妇坐到她身边,递过粥匙“你要多吃多长,将来才能生好多娃娃。”

  “什么?”婵娟吓了一跳,粥碗险些落地。

  “哟,吓到你了?别见怪,我就是爱说说话,可惜没人听,我家小姐少言少语的都快闷坏我了。”老妇人神情愉快地望着她“十几岁的姑娘家,会害羞是理所当然,是我多嘴,你就当没听见我那句话。”

  “婆婆…”

  “叫我庚娘就行了,大家都这么叫,你称别的,我还真不习惯。”庚娘快言快语地拉了拉她犹的衣衫“我还拿了件干净衣裳,你喝了粥好换上,着了凉的话,这附近可没葯治。”

  “我师父呢?”婵娟无心喝粥,急切地问道。

  “师父?”庚娘撇撇嘴,不以为然“那小表头年纪轻轻,徒儿倒是收了不少。啐,居然还有个长胡子老头儿,真是岂有此理…”

  “你…别说我师父坏话!”婵娟恼起来,直接将碗回到她手中“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师父比弟子年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好,是我不对,我说错了,你别恼,把粥喝掉,我向你赔不是还不成?”

  婵娟抿了抿,见庚娘脸赔笑地将碗又放到她手中,不由消了气,怕是她直肠直肚,并没有什么恶意,况且她年纪老迈,称师父一声“小表”也不足为奇。

  “看不出你乖巧秀气,脾气倒倔,不过你声音又软又好听,就算生气也听不出火气来。”庚娘见她用匙子舀了一口粥送到嘴里,这才接着道“那老头儿和那个不爱说话的汉子十来年前就跟着屈恒了,到如今也没离开,想必是有些因由的,他武功好,医术又高,难怪有人敬他重他,不顾年纪差距也要拜他为师。”

  这句话还差不多。

  婵娟心中欣,又喝了一口粥,想不到梅二小姐身边有这么好的人,又送粥又送衣裳的,说了师父坏话还向她赔不是。

  “不过,他舍命护住你,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心上人…”

  “咳咳咳咳…”“怎么呛着了?你嘴巴小小不会嗓子也细吧?”庚娘纳闷地拍着她的背“又没人同你抢,你急什么?”

  婵娟好容易顺过气,又羞又气地瞪过去“你胡说什么?”

  “啊,我又说错了?捞起你们的时候,屈恒都不省人事了,还紧紧护着你不放,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的手掰开哪!”

  “那,那…”她惶惶然起来,手抖得颤巍巍的,几乎连碗都端不住了。

  “你放心,他撞在礁石上,伤虽不轻,却要不了他的命…你别抖了,看你瘦巴巴的,可别抖散了骨头。”唉,瞧她柔柔弱弱的,真叫人疼惜,庚娘安抚地拍拍她的肩“你安安心,他又不会死掉,就算真的死了,我家小姐也会将他从地府追回来。”

  “你带我去看师父好不好?”泪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她白着一张脸,渴求地望着庚娘。

  “你别那么瞧着我,我的心都快化啦!”瞧人家,会哭会笑的多好!哪像小姐,这两年越发像座冰雕,整天不是追探屈恒下落,就是呆愣着出神,她说一堆话都没回应,真是无趣得紧。

  “好不好,你带我去见师父?”她哀求的话哽在喉咙里含糊不清。

  “行行行,你把粥喝光,换上衣服,我带你去见他。”庚娘抹掉她的泪,又拢了拢她的发丝。

  “真的?”

  “真的真的,其实我就是来告诉你,屈恒一醒过来就说要见你,还问你有没有受伤,所以小姐叫我来接你过去。”

  婵娟定了定神,迅速把粥喝光,拉起庚娘就要出门。

  “别急,你先换上衣服,别吹了风着凉。”庚娘将衣服递到她手上“你别害羞,就这儿换吧,我一个老婆子,也占不了你什么便宜。”

  婵娟心神恍惚,也没注意她说什么,急匆匆地衣,换上干的衫裙。

  “嘿,清清的多舒坦,瞧起来也精神。”她径自絮絮地念叨“有你这么个徒儿关心,屈恒也算积来的福气。”

  “不不,是我运气,遇到师父这么好的人。”婵娟细声细气地反驳。

  褒娘笑着牵她出门,边走边道:“说他是个好人,这我是知道的,明明武功高过小姐,却从来都手下留情,甚至有一次差点伤在小姐剑下,说起来,是个有些傻气的好人。”

  “师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这样的话,她不擅言辞,却是掏心掏肺的实话。

  “当然好,有次小姐病了,还是他医的咧!医好了,再一个追,一个躲,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孤单一人抚养大小姐的公子,十几年东飘西,这些我都看在眼底,我都知道。”庚娘叹了口气,眼里有些雾蒙蒙的。

  “梅小姐她…真的很喜欢师伯啊?”婵娟摇摇她的手“你和她说说好不好,师父说的是实话,真的没有骗她,你让她放过师父吧。”这次尚算侥幸,但是下次呢?

  “这世上有一些人是很死心眼的,固执得看不清到底想要什么,你再怎么劝也没有用。”庚娘深深地望了婵娟一眼“你还小,现在还不明白。”

  什么时候,才算明白呢?她苦恼地敲敲头,明白了又会怎么样呢,会比较开心快活吗?

  …(*…(*…

  沿着山坡向上行,不一会儿就到达山顶,婵娟四处望望,周遭山峦起伏,绵延不绝。松江沿岸尽是崇山峻岭,也不知目前究竟身处哪一座峰上。

  “就在这儿。”

  哪里?前面明明是一处断崖啊!

  断崖上为什么有人看守?啊,还有滑轮、竹筐…好大的竹筐!婵娟莫名其妙地看庚娘拉她进了竹筐,由滑轮上的索吊着缓缓放入山涧绝壁下。

  “啊啊,好高!我…我有点怕,你扶着我些。”庚娘有些摇晃地用力抓着婵娟“真是,什么地方不好,偏选在这儿,存心要吓死我老太婆!”

  婵娟倒是瞪大了眼,仔细打量绿荫荫的绝壁,捉了人困在这里应是最恰当吧,若收起竹筐,这峭壁悬崖的,怕是翅也难飞。

  “你胆子…还真大!”庚娘冷汗直冒“天啦,我不敢向下看…小姐,我要吓死了,将来谁来服侍你…”“到了。”婵娟扯扯她。

  “到了?快快快下去…别丢下我啊!”她壮的身躯用力拖住婵娟“小姑娘,你真是好孩子,怕我慌还捂住我的眼睛,可是我看不到路啊…”“我没捂你眼睛,是你自己不肯睁开的。”有些窘地搀住她“好了,已经出了竹筐,你别拉着我了…”

  “你少骗我,明明地还在晃…”

  “庚娘,闭嘴!”冷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褒娘不情不愿地放开手,真是,她怕得要死,叫叫也不成?亏她伺候了小姐那么多年,要是改天她另投明主,哼哼!

  婵娟寻声觅去,向前走了两步,转了个弯,山豁然开朗,有有灯,竟是一间简陋的石室。

  “既已见人,你放心了罢。”梅竞雪眼角扫了一下来人,随即又看向石

  “师父?”婵娟迟疑轻叫。

  石帘幕半垂,帘后影影绰绰有一人盘膝而坐。

  “婵娟,你过来。”屈恒的声音轻缓低沉,带着明显的气虚。

  师父果然伤得很重,她鼻子一酸,慢慢走过去,到了边,她垂着头,低低叫了一声:“师父。”

  屈恒的手缓缓抬起,按住她的脉,片刻才道:“你没受伤,我就放心了。”

  “你想好了吗?”梅竞雪淡淡地道。

  帘后的人默然不语。

  “那你在这儿住一辈子罢。”她霍然转身就走,银朱的罗裙掀起一片轻旋,像炫然生辉的火焰,却冷冷的,没有温度。

  “小姐,等等我啊,别让我一个人坐竹筐…”庚娘赶忙跟去,转眼就不见人影。

  内恢复一片寂静,只剩两盏灯火摇摇曳曳。

  婵娟鼻子,轻轻开帘帐。

  “师父,你要不要紧…”她动作一僵,愣愣地望着上的人“你…”手指不住颤了起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的人二十七八岁,白净斯文,颌下无须,却是她牵牵念念,不知盼了多久才能见着的屈平澈。

  他嘴微张,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迟疑半晌,忽见婵娟瞪着大大的水眸,似乎想要退一步,却突然腿一软似要跌倒,他忙伸臂去扶,不料牵动真气,口一阵剧痛,再也难以支撑,忽地向前扑去。

  婵娟吃了一惊,急速向前一冲,用力抱住他的,将他撑回到石上,这才仿佛被干了全身力道似的,静静地一动也不能动了。

  他无力地靠着婵娟的肩头,待剧痛缓缓退去,才顺畅地了一口气,轻道:“我不是故意戏你。”怀里的人悄然无声,令他心内更加愧疚,于是又开口道:“我骗了你这么久,你要气我也是应该。”

  越是表面温顺乖巧的人就越有一副固执脾气,他暗暗叹气,不晓得她要不要听他解释?

  “我带着寒儿下山寻师兄师嫂时才十三岁,也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后来一是受梅姑娘追击,二是四海漂泊确实多有不便,就常常易容改装,近十年来,最常扮的就是中年文士,我已经习惯得…快要以为我根本就是那么老的人啦。”感觉上的手臂稍稍收紧,知道她在听,不由微笑了下续道“况且,我不得已收了两个比我年岁还大的弟子,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扮成中年人,好歹叫我心里好过些,你不晓得,我十六岁时就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儿喊我师父时,我心里有多窘。”

  咦,她身子轻颤一下,是不是在笑?

  “假胡须贴久了,还会长疹子,没治愈就又要再乔妆,所以它反反复复老是发作,害我有时连觉都睡不安稳!”他苦恼地想要搔搔又在作的下巴,怎奈身上却连半丝力气也无。

  “那个葯…你还有没有?我的东西全被搜光啦,可是现在又得很。”希望她心软一软,别再闷不吭声地让他心慌了。

  一只小巧的葯盒悄悄放人他掌心。

  他无奈地笑笑,现在的他连葯盒都握不住,更别提打开盖子涂葯了,但眼下看来,只要婵娟不再怪他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他闭上眼,静默半晌,忽觉一只纤细的指尖拈了葯膏在他下巴处轻柔涂抹,沁凉的触感舒服得令人忍不住想深深喟叹。

  “我…我真是多谢你。”他柔声道,看她专注地盯着自己的下颌,睁大的眸子里却有水气氤氲不散。

  唉!她没哭,是不是表示她还不算太气恼?

  “你为什么…说你叫屈平澈?”她终于指控了,只是娇软的声音听起来气势不太强。

  “这个我可没说谎,我姓屈名恒字平澈,只是字少有人称呼。”他小心翼翼地答。

  “后来也没说。”

  委屈的语气令他愧疚不已“刚一见面,你就自承是我徒儿,我怎么敢说?”还猜他是个胡子长长的老爷爷,他已经很好心地给了她正确的形象描述了呀!“况且,我大你不过十岁,一路同行不大方便,自然更不能说,你说是不是?”虽然自觉心境苍老得足以做她爹,但实际年岁毕竟相差不多,若不易装,只怕难免惹人闲话,同时也是为了不叫她尴尬,他的用意明说了,不知可否令她释怀?

  难怪庚娘称他“小表头”对他收徒不以为然,二十多岁的人收个年届花甲的弟子,的确有些怪怪的。

  婵娟收好葯盒,正起身,却见他身子软软地向前倾倒,忙用肩头撑住他口,然后架起他半边身子,自己缓缓在他身侧坐下。

  “你别气我好不好?”屈恒轻侧脸,看向她白净秀丽的面颊上,长长的睫半垂着,遮住她水汪汪的纯净眸子。

  “我不气。”她轻轻咬了咬“是我笨。”

  “呃…”“我明明觉得像,却仍是没看出来。”

  他轻咳一声,帮她申辩:“那是因为你从未抬头仔细瞧过。”她胆子太小又害羞,像只兔儿。

  “连声音也没听出来。”她继续检讨自己。

  啊,那倒是她粗心了,他可没试着用另一种声音说话…因为太麻烦,而且盖弥彰。

  “这…其实也很少会有人想到。”

  “那次相遇就应该起疑。”这句话声音极小,是含在嘴里咕哝的。

  呃…那个,纯属巧合,纯属巧合!

  他不小心听到,立时有些脸红。要不是衣服碰巧掉进水里,倘若放在岸上,她绝对能够认出来,说不定还会马上吓得逃之天天。

  婵娟抬眸斜望他,心中犹犹豫豫,不知该称呼什么,是叫师父呢,还是屈大哥?

  她一口:“师父!”自然而然地叫出来,随即心头一凝,唤了此声,这一生一世都该将他视若师父了!

  “是我不好,害你受伤。”酸涩涌上眼眶,一颗晶莹的泪珠忽地滑落。

  屈恒却微笑着凝望她。

  “婵娟,你可曾听说过鲛人?”

  “鲛人?”

  “是啊,相传东海深处有鲛人,白天织绡,暗夜里浮上海面幽幽歌唱,闻者莫不‮魂销‬。”

  她好奇地歪头问他:“什么是鲛人?”

  “上身是美貌的姑娘,双脚却是鱼尾。”屈恒顿了顿道“传说,她的泪水能化成珍珠,价值连城。”

  “真的?”

  他角含笑,闭目遥想:“当时在江里网中,我启忖难以身,却见有个女子随波而至,执匕破网相救,那时,我以为我看到了鲛人。”他言语轻缓悠然,气息轻轻拂在她鬓边,让她的心怦怦地跳起来。

  “我…我可不会唱歌。”知他变着法子夸赞,婵娟不羞涩无措。

  “那有什么要紧。”屈恒睁眼,目光下移,落在她细面颊上的晶莹泪滴,轻轻笑谑“喏,珍珠!”

  她“哧”地破涕为笑,手背迅速抹掉泪水。

  “你笑就好啦。”自感恢复些许气力,屈恒费力地盘膝,柔声道“我要运功调息片刻,你若累,就睡会儿,我靠壁坐,不会占太大地方。”

  正沉浸在仿佛与青莲酒楼那夜相同话语中的婵娟稍怔愣一下“我睡地上就好。”

  “不可。”他闭目轻答“山寒凉,睡地上会生病。”

  “哦。”看他已坐稳,婵娟慢慢起身,走到大的红烛前,出了半天神,又转头回望。

  上的人面色苍白,略有些憔悴,静静地打坐调息,温和俊逸的脸上映着微闪的烛光,平静而安详,没有丝毫浮躁与怨意。

  她痴痴凝视,世上怎会有这样平和宽容的人呢?十几岁飘泊天涯,抚育稚儿的日子不但没令他心生怨怼,反而历练出远超出年龄的沉稳与沧桑,她的心像开了个口,暖暖的温款款出,微漾着渐渐溢心窝。

  她真是笨哟,那么明亮的眼睛,温和的话语,分明是同—人,她怎会瞧不出?

  其实…又怎样呢?无论是青莲酒楼前赠她披风的年轻人,还是葯香居里用宽大袍袖替她擦泪的师父,都是她心头最珍视的瑰宝,是同一人不更好?不必再胡乱猜测,可以相随相守…不不不,是跟随服侍,她要叫他“师父”跟一辈子。况且他哄她逗她,是有些喜爱她接纳她的吧?

  她抿着笑,心里的都是喜悦。轻手轻脚地回到石边,悄悄蜷起身躺下,又动了动,逐渐移转,背后轻贴上一片温热,稍转头,见是师父的腿,不由脸红了红,犹豫半晌,终是没动。她足地叹口气,合目沉沉睡去。

  …(*…(*…

  屈恒微睁眼,见婵娟小动物似的缩在自己身边,小巧得仿若孩童,稚气可爱,不由莞尔一笑,手掌轻轻抚上她长长的发,又一怔,缩回手来。不自地打个寒颤,渐觉头颅沉重昏,似乎连骨都疼痛起来,不由连连苦笑,他被捞上后一直穿着衣,虽已渐渐被体温烘干,但寒气已人体,加上伤重气滞,一场风寒是免不了了。

  稍将头触上石壁,又忙不迭收回,老天,本想借冰凉的石壁镇一下痛楚,哪知轻碰一下硬壁都感觉如遭锤击。太阳隐隐动,脑中嗡嗡作响。他低低呻一声,手掌用力按住额角。

  婵娟悠悠转醒,眼霍地坐起。

  “师父,你怎么了?”她慌乱地扶住他。

  “小声一些,我…”屈恒长口气“我头沉得很,你轻些说话。”

  “哦。”她极小声地应,纤小的手掌覆上他额头,有些烫。

  “别慌,风寒而已,歇一歇就好。”他闭上眼轻道,感觉她跳下“外头不会有人,你别也去吹了风。”

  “那…我扶你躺下。”她有些气苦,那些人把她和师父丢在这儿,不闻不问,连点水也没有,真是可恶!

  “好像不行,石枕太硬,我觉得我的头…像是以卵击石。”他勉强地笑。

  婵娟却笑不出来,她向来心软不爱与人计较,现在却有小小的怨恨冒出心头,梅姑娘纵使可怜,但叫师父吃了这许多苦,她…她是活该的,老天罚她一辈子走不出恨意,不能好好过活,是给师父出气的!

  “呃…婵娟,你做什么?”

  她柔弱的双臂抱住他头颈,将他缓慢地移倒,头极轻地被置在她温暖的腿上,幽幽的少女香气窜进他鼻间。

  就算他当她是没长大的小妹子,这样也终是不妥,他正勉力挣起身,忽然一滴水落在他脸上。

  “你别哭,我乖乖不动就是。”他叹口气,柔声道。

  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他额角,稍稍缓解了昏的不适,脑下的柔软令他有些不解,人体大同小异,为何这少女的腿柔绵绵的好似没有骨头?

  婵娟有些纳闷地看着屈恒慢慢伸手按了按她的腿,然后用力捶了捶自己的头,忙拉住他的手,奇怪,师父在做什么,是病得有些糊涂了吗?

  “师父,你头痛得厉害吗?”

  “好得多啦。”他微微一笑。

  咦,很清醒嘛!

  手指继续在他额上动,她忽然问:“师父,你第一次见到我是什么样子?”

  屈恒细细回想:“你六七岁吧,长得好小,病恹恹地躺在上,脸白白的,嘴巴小小的,是个很可爱很好看的女娃娃。”

  “我病得重,一定又瘦又丑,怎么会好看?”

  他轻笑:“是真的,很好看,虽然弱弱的,却像一朵水仙花。”他望向她,轻轻道“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这句话却是称赞现在的她。

  “哪有的事。”她害羞地咬咬,心里却忍不住快雀跃。

  “我那时抱你,你才这么一点点大。”他用手比了下“现在你长大了,我却已经老了。”

  “师父一点也不老。”她认真地反驳“很年轻,江源山下的好多人,像师父这个年纪,娃娃已经一大群了,他们做了爹,也还没老,师父怎么会老?”

  屈恒怔了怔,她还小,自然不明白他指自己老的是心境,纯净的、天真的少女,不晓世事,怎么会懂?

  婵娟望着他斯文俊秀的脸,很光滑,没有什么皱纹,可是却让她的心有些紧缩起来。

  她想了想,掏出怀中的玉佩,指尖划过巧的纹路,忽然道:“师父是世上最好的人,就算老也不要紧,我会一直陪着你,我现在大了,以后也会老,我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

  他愕然,心被重重撞了一下。

  轻咳一声,他强笑“我原以为这块玉佩留在你家,若有难处,可以卖掉当掉好贴补生活…”

  “不,不卖不当,娘说,救命恩人的东西,要留一辈子!”婵娟有些恼“就算张财主说要娘还五十两银子,也不能卖它当它,娘宁可带了我逃走。”

  屈恒叹了口气,想起她可怜的身世“你是个好姑娘,将来会快快活活的,没有烦恼。”

  婵娟顿了顿,将玉佩收好。

  “师父?”

  “嗯。”他提醒自己千万不要习惯她这样唤,不能再牵累她一同吃苦了。

  “你睡一睡,精神会好些,说不定…说不定梅姑娘心软了来看你,知道你病了,就请大夫来…”

  “我就是大夫啊。”他闷笑一声,牵动头痛,忍不住皱下眉。

  “大夫也会生病啊!”她的声音透着恼意,又带一丝哭腔,将他的头向自己怀里靠了靠。

  “是啊,大夫也会生病…”他喃喃地,头越来越昏,越来越沉重,已经没有力气计较自己是否占了小妹子便宜。

  遥遥传来的,是谁的歌声?飘渺灵逸,袅袅不绝,令人心神沉醉不愿醒。是鲛人吧?可是…鲛人也会唱童谣吗?他含着笑,也许,是条小小的、还没长大的鲛人吧。

  再哼唱两句,就停了口吧,师父已睡了吧,不用再唱了,再唱反而会吵。其实,还是师父唱歌好听,就算是鲛人,一定也比不上。她悠悠忆起,青莲酒楼,座宾客,一个温文俊逸的年轻人,手掌击桌,豪迈放歌…

  少年侠气,结五都雄。

  拔胆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清朗浑厚的歌声犹在耳边回响,曾经绕人她午夜萦回的清幽梦境,进她轻漾涟漪的心湖深处。

  似黄粱梦,辞丹凤,明月共,漾孤篷…

  她悄悄握住师父的手掌,有些难为情地笑笑。

  那么温暖的一双手,她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不知过了多久,屈恒忽然翻身,头从婵娟腿上滑下,她吓了一跳,忙用手及时托住,本再使其枕好,却发觉有些不对劲儿。

  把他的头轻置在石上,她发麻的腿,慢慢爬到他身前,见他面色红,呼吸急促,身子也在瑟瑟发抖。

  “师父?师父?”婵娟惊惶失措,用力摇晃他。

  屈恒低沉呻一声,蒙蒙地睁开眼,他的双眸不复清明,茫茫然地望着婵娟。

  怎么办?怎么办?她无助地托着他的肩颈,眼泪簌簌落下。无医无葯,无铺无盖,口离崖顶甚远,就算喊破喉咙,上面也未必听得到。她挪出一只手,用力扯下幔帐,覆在他身上,望能起些作用。

  屈恒再一翻身,头撞上石壁,他神志不清地痛哼一声,手掌覆上额头。婵娟赶紧拉住他,将他的头颈护入自己臂弯,慢慢在他身侧躺下。屈恒身子微微颤着,不自觉地偎向热源,伸臂抱住她纤细的身,脸颊甚至干脆埋进她柔软的房。

  啊!婵娟呆了呆,双颊渐渐涨红。

  既然…既然师父抱过幼时的她,现在再抱一会儿应该也没什么吧?

  没什么!没什么…

  她的心怦怦跳着,身子却僵着,一动也不敢动,好像有些热?啊,热些好热些好,这样,她的身子若是热滚滚的,师父也会暖和些吧?

  悄悄伸手抱住师父的头,足地进入梦乡,她也能给师父带去温暖了啊!  Www.SSvvXS.cOM
上一章   意悠悠   下一章 ( → )
意悠悠无弹窗是长晏的经典之作,三围小说网提供意悠悠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三围小说网是意悠悠无弹窗阅读就选之站,意悠悠无弹窗精心整理出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