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围小说网提供系轻风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
三围小说网
三围小说网 历史小说 玄幻小说 重生小说 现代文学 网游小说 综合其它 两性小说 灵异小说 幽默笑话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言情小说 军事小说 侦探小说 经典名著 官场小说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同人小说 竞技小说 完结小说
好看的小说 狼性村长 工地风情 乡下舂天 美女佳韵 借种经历 异域生活 吟语低喃 妙手神织 舂染绣塌 子夜子荣 忘年之性 昭阳趣史
三围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系轻风  作者:长晏 书号:13725  时间:2015/6/23  字数:12521 
上一章   第三章    下一章 ( → )
  的天空中,太阳躲得不见踪影。雾霭白蒙蒙一片,笼住了山间的小木屋,好似仙境一般。

  木屋前,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石头上劈柴,他劈上几下,再发一会儿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其实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我舍不得啊!”他烦恼地伸出左手开始数手指:“一、二、三、四、五、六、七…怎么会这么快呢?我明明觉得没过多久,可以再拖一拖的,可是…的确已经不能再拖了,我总不能一直赖到她出嫁啊!”再劈上几斧,他继续咕哝:“谁叫她长得那么小,七岁却像五岁一样,害我以为她长不大,一不小心又多留三年…”

  “干爹,你在念叨什么?”软软的身子贴上他的背,小手臂勾住他的颈子。

  他叹了口气“曳儿,我不是让你改口叫大哥吗?”

  “哦。”小女孩闷闷地答。

  “还有,你都十岁了,是大姑娘了,不能再动不动就往我身上贴…”他住了口,因为感觉颈后有了意,一定是小丫头又哭了,怎么搞的,她以前明明不爱哭的。

  他的心化成水一汪,没办法,谁叫他就是拿她没辙,所以说,太喜爱一个人绝对不是件好事,因为会被她克得死死的。无奈,他反手一拢,将她搂进怀里,她得寸进尺地亲亲他的脸,泪眼隙陇地看他“干爹,你不喜欢我了吗?”

  “怎么会,我简直把你捧在手心里啦,你不晓得吗?”他笑。原还抱怨她姐姐被她爹宠得太过,谁料自己疼她也是如此,才知道喜爱是不由人的。

  “那你为什么不许我再叫你干爹?”

  “呃…”当时他少年心,气她爹娘教徒教女无方,所以让小丫头叫他干爹,一是为纪念宋老爹,二是口头上占她父母便宜,如今考虑到要送她回家,不改口是不行了“那个,我老得比较快,你叫大哥,说不定我会老得慢些。”他信口胡诌。

  “你也不常抱我亲我了,还不许我亲近你!”她的声音又娇又软,带着十足的委屈,连眼里都可怜兮兮的。

  他强迫自己不能心软“咳,你大了嘛,男女授受不亲,知不知道?”

  “不要!”她任撒娇,反而窝进他怀里,紧紧搂住他。

  啧,不乖!想当初他说什么她就应什么,让他爱到心坎里。现在,她懂得反驳了,可是…还是让他爱到不能自拔,没道理啊!

  谁叫他当初对她喜爱得一塌糊涂,食同桌、寝同,平常又抱又亲,高兴起来就滚成一团,不高兴就她捏捏她‮躏蹂‬一下,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结果养成了她依赖他的坏习惯,现在一下子还改不过来。

  她长得小小的,现在还是一副七八岁的模样,可是她的确已经十岁了,是应该懂得男女之别的年纪了,就算他想亲近她的心不变,也不能肆意地想抱就抱想亲就亲了。不然,后他不在她身边,她习惯了与他的亲热,随便找个人顶替,那…那怎么行!想到小丫头像与他亲近那样去待别的人,他不由有些面目狰狞起来…打住,现在不是想这种事的时候!他应该担心的是曳儿习惯了同自己一起生活,往后该怎样与风家人相处?他把她抢来足足有七年了,风家恐怕已经痛恨至深,尤其是兰瑶那个泼丫头,原本就与他不睦,万一把怨气发到曳儿身上,岂不是害她吃苦?

  所以,如果能够,最好让曳儿把与他相处的种种全部忘掉,回到风家后重新过活,如此两相无隙,安乐共处…

  他的心隐痛起来,七年的朝夕相处啊,从此再不相见,甚至小丫头再也忆不起有他这个人,兴许就与家人快快活活地共处,慢慢长大,变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人生子…而他,就一直凄风苦雨地想念他的小丫头,在晴天朗也只感到风恻恻,沁凉袭…沁凉袭

  他回过神,低下头看见自己衣衫开敞,出赤膛,而小丫头眼泪早收得干干净净,正一手端着书,一手托着腮认真地学着书中图注的《奇经八脉位图》。

  这小丫头!他在这儿自怨自艾这么久,她不懂他的苦心也就罢了,还敢再次违反令偷解他衣裳,真是白疼了她!

  “你看够了没有?”他磨着牙。

  “再一下就好。”她匆匆翻了一下书页,安抚地拍拍他的

  “没有一下。”他果断拒绝,迅速拉好衣襟。

  自从他教她脉络医理,这丫头就嫌图示与铜人的位不够真实准确,硬要找真人对照。因此,他便成了被牺牲的倒霉鬼。给她看看上身与四肢的道也就算了,她居然得寸进尺地全部要看,那还了得!好歹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她又不小了,身为她名为干爹实则兄长的暂时家长,若是被她看光光,他的颜面何存?后来,这小妮子居然胆大到偷看他洗澡换衣,使得他不得不郑重声明他誓不可失的男儿自尊;再后来,她又时常趁他不注意时偷解他衣裳,令他干脆明令止她用他做参照。但是,惭愧的是,她不听,他也拿她没办法,谁叫他舍不得斥责她一字半句的!

  “干爹,你好小气哦。”她嘴上抱怨,却弯着眼眉偷笑。

  “你可以用自己对照,怎么老是赖着我不放?”尚轻风一指伸出,戳戳她被刘海覆着的额头。

  “不一样嘛。”她收起书,完全不听劝地干脆爬上他的腿坐下,快乐地搂住他的脖子。

  “都是人体,哪里不一样?”

  “你是男、我是女,你是大人,我是小孩子,所以不一样。”

  还振振有辞的!

  “我看你是故意想看我气急败坏!不晓得你的小脑袋瓜里想些什么?”尚轻风忍不住本哝,又捏捏她的苹果脸“你再玩我,我真的要打你股啦!”

  曳儿笑眯眯地将脸贴上他的,蹭了几下。干爹从来都是只说不做,几次说要打她股,却根本连虚张声势都不曾,所以她一向都置若罔闻,不去理会。

  “内功心法练了没有?”

  “练了。”

  “九官步呢?”

  “还没。”

  “那你还有空来磨我?天都快黑了。”尚轻风将她从身上扒下来“你慢慢练,我把柴收好。”

  “好啊!”她答得干脆,走到一边径自练起九宫步法。

  尚轻风站起身,将劈好的木柴堆在小木屋的檐下,收拾完毕,他进屋洗了手,无事可做,又继续坐在窗前发呆。

  开启的窗外,小小的身影正在练习轻功步法。因为刚学不久,还有些生疏。他在家时,所学极杂,不止武功,琴棋书画、医学葯理,他若觉得有趣,都会钻研一阵子。虽然并非样样精通,但涉及甚为广博。曳儿四五岁时,开始着他要学武功,他闲来无事,就教她打坐吐纳,打下内功底子。他家的家传武功既可强身健体,又能大大加深武功修为,比起江湖上所谓的武林秘笈实用许多,更非风家华而不实的武功能够比肩,再过两年,他就教她轻功。

  木屋之旁,有座桃林,落英缤纷之时,两人以捉藏为戏,实则锻炼她的反应及敏捷度,寓教于乐,倒让小丫头玩得极是开心。

  每次练前,都会约好:谁要被捉,就要被亲一下。那是因为小丫头实在生得可爱,他忍不住啊!可是结果习惯成自然,她习惯了同他亲近,现在他要逐渐疏远她,还成了一件难事。

  习惯!习惯!这七年来…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每事每物,怎能说改就改,说忘就忘?

  他忽然有点害怕起来,没有了曳儿,他会不会一下子失去了生活重心,变得茫然而不知所措?

  他向来自认洒,怎么会在这个小小的女娃娃身上掉了心思,从此提不起也放不下?

  完蛋了,就算他恋童,也不可以这么严重啊!

  “不知道我仰天长啸会不会招来狼群?”他喃喃地说,无力地伏在窗沿上充死尸。

  “干爹,天都黑了,你还在那里看什么,也不点灯?”

  尚轻风恍过心神,看着不知何时已走进屋里的小人儿。天上没有月,四周已是一片黑蒙蒙,为何他还能如此清晰地看到曳儿可爱的小身形?

  “干爹?”

  “呃…反正饭也吃过了,你也习过字了,用不上灯烛,那个…睡觉好了。”他拿下支撑小窗的木,关好窗子,走到边。

  “出而作,落而息。”小丫头稚气地念着,了外衣,爬上自己的小

  尚轻风“嘿”地一笑“你是上三竿也不起,半夜三更也不睡,早上是小懒猫,晚上是小夜猫…哎,你钻进我被里干什么?”

  “我想和你一起睡嘛!”她软绵绵地撒娇,几乎又要瓦解他的防线。

  “咳,你乖,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同我挤一张了。”

  “今晚好冷哦,我鼻尖都是凉的,我的被窝像冰窖一样,干爹,我很可怜哟!”她沁凉的小鼻尖探入他衣襟,磨磨蹭蹭地汲取他身上的热度,得他忍不住笑。

  “那好吧,下不为例。”

  尚轻风拉好被子,一只手臂拥着小丫头,不多时,就与周公展开棋盘预备开始对奕了。

  朦胧中,—小小的手指滑进他衣内,轻点上他口。

  “膻中。”

  “对。”他迷糊糊地答。

  手指移动位置,小丫头偷偷地笑。

  “天突。”

  “没错。”他很顺口地接下去。

  “那这是缺盆。”

  “再偏左两分。”

  “气海…”

  顽皮的小手被抓住,对上尚轻风哭笑不得的脸,小丫头咯咯大笑,声音宛若银铃。

  “你真是越来越皮了!”他干脆搔她,惹得她又笑又叫,软软的小身子扎进他怀里。

  两人正在上闹成一团时,忽听得木门被轻敲两下,尚轻风一怔,放开小丫头,用被子将她裹紧,下披了件外衣,刚要去应门,又回过头道:“你先睡吧。”见曳儿乖乖躺好,这才过去开了门。

  门外,男子的声音嘶哑虚弱:“你跟我来。”说罢,也不待尚轻风应话,转身就走。

  尚轻风皱了皱眉,走出去将门虚掩,随那人而去。

  罢进桃林,那男子就一个踉跄,尚轻风忙上前扶住他“你怎样?是谁伤了你?”

  男子却笑道:“我这次下的毒你解不开了吧?你我相较这几次,总算让我挽回些颜面。”

  尚轻风不语,只凝神为他把脉,半晌后才放开手,咬牙道:“你怎会受了这么重的伤?”

  “你别费心了,我经脉俱断,已经没多少时间了。”男子笑容越来越勉强,慢慢滑坐在地。

  尚轻风紧握他手掌,望能多支撑他一阵。几个月前,他在山间采葯,偶遇此人,此人见他颇识葯,便要与他较量一番。言明在他身上下毒,让他自行研制葯剂解开毒,倘若不能解,此人就会在毒发之前送来解葯。几次相较,两人惺惺相惜,颇是投缘。这次自己所中之毒极是厉害,因事前约定只可用葯,不得以内功驱毒,所以他这回解不开,正等此人送葯,谁料却出了变故。

  “我的屋子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所有的葯被付之一炬,恐怕要委屈你,自己运功驱毒了。”

  “不妨事。”尚轻风拍了拍他手臂,虽然毒是今发作,但依他内功的深厚,要驱这毒应是不难“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阎氏兄弟。”男人叹了口气“谁叫我只研究葯物毒,武功却差得一塌糊涂,不能自保。”想想又不服气“当然,要不是他们偷袭,我至少还可以跑来向你求救。”

  “我给你报仇…”

  “不。”男人挣扎了下,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他们要的是这个,此书是我半生心血所积,我现将它送给你。”

  “送我?你倒好,一了百了,却给我惹祸上身。”尚轻风抑住伤感,勉强打趣,将书册接过。

  “阎氏兄弟不过是小角色,即便用毒,也不过尔尔,我料你…不难应付。”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并不显悲伤“书中…有你所中之毒的葯方,可惜调制不易,你就是…用内功驱毒,也须花上些时…”

  “你别说了,先歇一歇吧。”尚轻风心中酸楚,扶他缓缓躺倒。

  男人的声音已几不可闻,却仍是不肯停口:“你看完若不再用,烦你…替我走一道边关,我有个老友王孝,在边关驻军里做军医,我曾…答应他,将…将此书借他一阅,却…终是没有机会…没有机会…”

  万簇俱寂,再无声息。

  尚轻风静静凝坐了将近半个时辰后,忽地一声长啸,双掌向旁一推,将地面震出一个大坑,将男子尸身轻轻放入坑中,就这么用两只手一拢一拢地盖上土,筑起一座小小的土丘,正要为他立块碑牌,却才想起只知他姓李,连他的名字都不晓得,不由更是一阵凄然。

  风人林间,飒飒作响,一代用毒高手,就这样长眠地下,连姓名都未曾留下,怎不叫人痛惜感叹?

  尚轻风静默伫立半晌,忽然冷哼道:“藏头尾,无名鼠辈!”

  两个人马上从桃林深处走出,其中一人颇有些不服地道:“谁说咱们阎氏双雄是无名鼠辈!”

  “哦?那就是背后暗算,恬不知、卑鄙下、肮脏龌龊…”

  “住口!住口!”那人气得跳起来“少费话,把书出来!”

  尚轻风角微扬“好啊,你来拿吧。”

  两人对视一眼,猛地疾冲上来,才到近前,就觉一股猛烈至极的掌风已到面门,想退已来不及,便同时被击出老远。

  “还要试吗,两位?”

  朗朗的声音传入两人耳中,却好似催魂的丧钟,阎氏兄弟脸色惨白地爬起身,惊恐地瞪着面前丰神俊逸的年轻人。

  “你究竟是谁?”

  “在下尚轻风,不过是区区一介无名小卒,不过,虽然无名,却不比两位鼠辈卑劣。”

  阎氏兄弟不敢开口辩驳,只是慢慢后退。

  尚轻风冷冷地望着两人,突然向前迈了一步,就见阎氏兄弟吓得蓦然转身,一转眼就溜得无影无踪。

  他没有追赶,只是静静凝立,好半天才舒了口气,手掌按住口。

  看来虚张声势果然有用!

  实际上,他体内毒在阎氏兄弟动手之前就已开始发作,目前虽然轻微,却难保一会儿不异常严重,因此他一出手便痛下杀招,伤了阎氏兄弟,取得先机,再作势吓走两人,以免让他们瞧出破绽。抢了书倒无妨,反正也可再夺回,怕只怕他们心肠歹毒,不仅会伤他性命,也会累及曳儿。

  想到曳儿,不由忧心起来,阎氏兄弟虽不敢明抢,却极有可能再施暗算,自己这次所中之毒太过凶险,又以为可以得到解葯而拖了许久,要解毒绝非一朝一夕即可办到,说不定还会用上一年半裁,万一阎氏兄弟知道情况,杀机顿起,那…岂不是要波及曳儿?

  如今看来,势必要将小丫头送回风家,凭风家在江湖上的地位,阎氏兄弟必不敢动她分毫,也就无法用她来要挟自己。

  尚轻风思量已毕,尽量忽略中的不适感,快速走回木屋,才一进门,就看见屋里点了灯,曳儿裹了被坐在上,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走进来。

  “你怎么还不睡?”他看了看自己沽泥土的双手,走到水盆前洗净,又用巾子擦干。

  “干爹,你又去和那个李大叔较量用毒解毒了?”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快睡觉。”走到边坐下,尚轻风轻柔地拨了拨她鬓边翘翘的头发。

  “干爹,就算要较量,也不用在你身上试啊,你又不是铁打的,万一出了岔子,那怎么办?”她爬出被子,牢牢抱住他的,声音里是忧虑。

  “哎哟,你担心哪?我好感动,我还以为你巴不得玩死我了事。”尚轻风忍不住笑,看着她小小的身形,不由垂涎起来,好可爱!好可爱!真想再抱一抱亲一亲…不行不行!他恋童的恶习一定要刹住,绝不能再严重下去了!

  “我很认真呀!”小丫头有些恼,干脆在他手臂上啃了一啃,得尚轻风又笑又躲。

  “我知道!我知道!你咬人的坏毛病怎么老也不改,我的很香吗?还是你根本就是属狗的?”尚轻风捂住她的小嘴巴,将她拖进被里,再用被子勒住她的小肩膀,让她爬不起来。

  曳儿放弃挣扎,歪着头仰看他“干爹,我是说真的,就算你每次解了毒,但身子总会受些损害,长久下去怎么行?不如下次就在我身上试好了。”

  “胡扯…”尚轻风忽然顿住,手慢慢松开被子,只觉腔里痛若火烧,想来是毒已然全面发作。

  见他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手掌按住口,咬紧了牙关,曳儿忙爬起身扶住他,惊惶叫道:“干爹,你怎么啦?”

  尚轻风无力开口,只摇摇头,勉力盘膝坐好,开始运功驱毒。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睁开眼,见小丫头手抱膝盖,一动也不动地坐在他对面,一脸焦虑地看着他。

  “我没事了,你快睡吧。”伸手抚平她蹙起的小小眉头,他柔声哄道。

  曳儿二话不说,立即将他推倒,自己钻进他怀里,拉过被子将两人紧紧包住。

  “李大叔刚才不是送了解葯来吗?”她的小脸近不盈寸,粉粉的极可爱。

  怕她担心,尚轻风微微一笑“是啊,不过这次的毒比较霸道,除了解葯,还需自行运功。”

  “那…那你不要再和他较量了,你认输好不好?”

  “嗯。”他的神志有些昏沉起来,模糊地应了一声。

  “干爹?”曳儿拍拍他的脸,等了半天,不见他睁眼,不由又慌了“干爹,你醒醒,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仍是没有反应!

  她声音里不觉带了哭腔:“干爹,你再不醒,我要解你衣裳啦,我把你光光,让你明早没有衣裳穿,没脸见人。”

  “哦。”

  见尚轻风仍旧不动,只是微弱地应声,曳儿急得快要哭出来,想了一想,猛然在他颈窝里用力一咬。

  “哎哟!”尚轻风痛叫一声,清醒过来,忍不住抱怨:“小丫头,你干什么这么用力,我没给你吃吗?咬我!”

  “我是小狈!我是小狈!”她哽咽地按住他沁出血的伤口“干爹,只要你好好的,我是小猪也没关系!”

  “那好,小猪乖,快快闭眼睡觉。”

  “我不!吧爹,你也不许睡,我守着你,你不可以睡!”刚才吓坏她了,生怕他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都说我没事了…”

  “那也不许睡,”她执拗地捧住他的脸。

  这太难了吧,不许他睡觉?他又不会长眠不起。

  搂住她纤小的身,尚轻风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曳儿,为什么你两年前问起你爹娘,之后就再也没提过?”

  她沉默了一阵,轻轻道:“我有干爹就够了。”

  尚轻风怔了一怔,他那次提到要送她回家,她得知他不能再同她一起住,就再也不问她爹娘的事了。

  曳儿如此依恋他,他该喜该忧?

  “你姓兰,娘亲姓风,你有爹娘、姐姐、外公,知不知道?”

  “知道。”曳儿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他,不晓得干爹提起这些干什么?

  “那…那你可知你为何同我在一起…”

  他的嘴被软软的小手捂住,只听曳儿大声道:“我知道,我是你从风家抢来的,那又怎么样?我喜欢干爹,一辈子都不变!”

  尚轻风愣住,半晌才想到扒开她的小手,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曳儿咬了咬“你说我大了嘛,我有耳朵,会自己听,以往在市集茶楼,常常听到风家找女儿的消息。”

  “那你怎知找的是你?”当年她才三岁,怎会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泓泉哥哥上次来,偷偷和我说的。”

  尚轻风叹了口气,当初他带着曳儿回家住了一段日子,爹娘得知情况,让他把小丫头送回去,他虽然答应了,却终是不舍,干脆就带着曳儿悄悄在南住下,家中只有泓泉知道,偶尔会来看一看。

  也罢,告诉了她更好,免得他再费尽口舌解释,他现在可没什么力气啊,唉,好想睡!

  “曳儿,你怪不怪我害你那么多年都见不到爹娘?”他抚抚她的鬓边,柔声道。

  “我有干爹就够了,是真的。”她也伸出小手,去摸他的鬓角。

  尚轻风垂下眸子“可是你爹娘很想你…”“他们有两个女儿,一个在外头,一个在身边,就算想外头那个,家里还有一个能天天看到,但是干爹却只有我一个。”

  尚轻风“哧”地一笑道:“我不是你爹爹,你应叫我大哥,依我的年纪可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女儿。”

  她不语,小手滑上他的脸,凝视了好一会儿,才道:“干爹,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这丫头懂得什么好看不好看的…”他喃喃地道,感觉眼皮越来越沉。

  “你不要睡啊!”曳儿恼叫,捏住他的耳垂拉呀拉地。

  “可是我好困!”尚轻风哀怨地将脸埋进枕中。

  “那你要是不醒怎么办?”用力把他的头从枕中挖出来,干脆抱进自己怀里,曳儿有些害怕地不肯放手。

  “怎么会?你这丫头干什么咒我?”好幸福!尚轻风足地嗅着她身上还未完全褪去的香。

  “真的?”

  “真的!真的!”他哀叫“好曳儿,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不嘛!不嘛!”曳儿学他,软软的声音好听至极“好干爹,你陪我说话好不好?”

  “小夜猫,你不睡也别拖着我啊,明天我起晚了,谁煮饭给你吃?”

  “我煮好了。”

  “天哪,那我不如现在就死掉算了!”

  “干爹,你好可恶哦!”“曳儿,你都不乖…”

  小小的山间木屋里,一缕温暖的灯光透出门外,映得沁凉的夜也暖意融融起来。两个声音,一个无奈,一个娇软,伴着偶尔响起的笑声,在山中的深夜里,悠悠不绝。

  *******

  江苏吴县西郊树林。

  狩猎用的小屋内,传出小女孩哀求的声音:“干爹,你开门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长衫广袖的年轻人站在门外,柔声道:“曳儿,你乖,好好练功,我等着你救命哪!”

  “可是,练这套武功为什么不能见你?”小女孩的哭意越来越浓“干爹,我好想你!”

  尚轻风努力抑住心软,这半年多来,为躲避阎氏兄弟,他带着曳儿大江南北地到处走,如今阎小弟已死,阎大哥被六扇门的捕头捉了去,终于可以安下心给曳儿施摄魂术了。

  本来半年前,他就要送曳儿回风家,没想到小丫头坚决不肯,说就算回去,她也要溜出来寻他。他哄也哄不住,骂又舍不得,只得干脆一了百了,决定在她身上施用摄魂术。

  “摄魂术”名虽像是一种巫术,实际却属医学,以葯物结合,施以针灸麻醉,令人脑中产生影像或遗忘某些人事。

  他将风老爷子、兰氏夫妇、兰瑶及其师兄弟一一绘制成像,挂在屋内,让曳儿每观瞧,令她脑中逐渐有了这些人的影像,再以教她武功助自己驱毒为名,将她与自己隔绝,渐渐疏远,避不见面,请附近农家大婶每送来饭菜,在饮食中施以葯物,令她逐渐遗忘过去,自己则只偶尔来一次,哄她安心,以后会更加少来,仅在她睡着时才忍不住偷偷进去瞧上一瞧,再运以针灸。施此摄魂术,使她对家人印象深,而把过去这七年的一点一滴忘掉。

  他知道这种做法不易,但也别无他法。谁叫他当初年少轻狂,做事不思后果,以后又犹犹豫豫,不立下决心,得他现在每听到小丫头一声哀求,心里都痛如刀割。

  “曳儿,练这套武功绝不可分心动念,所以我不能见你,如果你不练,我就死定啦!你是要想我一时还是要想我一世?”他几乎是咬着牙在骗她了。

  最好…她一生一世也想不起他这个人!

  “我练!我练!”小屋里,年幼的小女孩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屋外,年轻人紧握着拳,几乎不能自抑。

  “好乖,我最喜欢曳儿了,一辈子都不变…”

  一辈子不变!

  就算她忘得一干二净、完完全全,只当从来不曾遇见、不曾依恋,他也不改变…

  *******

  三个月后…

  美丽的妇人晨起梳妆,挚爱的夫君站在她身后,笨手笨脚地为她整理发饰,她对着镜子中的人影婿然一笑,忽然想起她多年未见的小女儿,不幽幽叹了口气。

  “又想曳儿了?”

  “嗯。”她回身握住夫君的手,轻声道:“不过也不要紧,轻风那孩子很疼曳儿,绝不会亏待她。”

  “可是,好歹来个信儿啊,都不知他们过得怎么样?”兰豪杰有些抱怨地咕哝着。

  兰夫人又叹了口气,正要说话,忽听得窗棂被轻叩两下,不有些疑惑。瑶儿新寡,心情不好,绝不会这么早起,其余弟子恐怕也还在练武场习武,她又不用下人早晨来服侍,那么,会是何人?况且不是敲门而是敲窗?

  与夫君对视一眼,她轻移莲步来到门前,刚打开房门,就吃了一惊:一个身裹棉被的小小女孩躺在阶前,睡得极,旁边有个小包袱,上用石块着张字条。她又惊又疑地拾起字条迅速扫了一遍,双手马上轻颤起来,又赶紧解开小包袱。里边是一套幼童旧衣,正是当年小女儿离家时穿的那一套。

  “怎么了?”兰豪杰跟出门,站到她身边,奇道:“这小女娃是哪儿来的?”

  “天哪天哪!”兰夫人喃喃地道,泪水夺眶而出“轻风把曳儿送回来了!”

  “什么?”兰豪杰大吼一声,引得恰好经过院门的众弟子纷纷奔了进来。

  “师父,师娘,出了什么事?”

  镑弟子瞧见阶前的小女孩,不由得七嘴八舌起来。

  “咦,长得好可爱,好像瑶师妹小时候一样。”

  “去!她哪有瑶师妹好看,不过…呃,是很可爱啦!”

  “别吵了,没看师娘这么难过?不会是师父偷偷在外头…哎哟,谁打我?”

  “呸,你少胡说八道!”

  小女娃被嘈杂的声音吵醒,慢慢坐起来,小手眼睛,瞧见兰夫人,不由口而出:“娘?”

  兰夫人又是一阵惊讶,她止了泪,蹲‮身下‬看着小女孩“曳儿,你认得娘?”

  小女孩有些糊涂地搔了搔头,咕哝着:“我认得啊,不过,好像又有点生,是哪里不对呢?”

  “那我呢?”兰豪杰也蹲‮身下‬。

  “爹!”仍是口而出。

  兰豪杰马上感动得一塌糊涂“对对,我是你爹!”

  “是曳儿?不会吧!”

  “呃…她都这么大了?”

  “是尚大哥把她送回来的吗?”

  “哼,他会那么好心…哎哟,谁又打我?岳师妹,你成了亲后怎么变得凶了?唉,江师兄要吃苦喽!哎哎哎,别打了,我不说了还不成?”

  “曳儿,你认不认得我们?”

  小女孩歪着小脸,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地,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江师兄、余师兄、岳师姐、郑师兄,奇怪,怎么好像跟我记的不大一样?”

  “我们才奇怪咧,你又没见过我们,怎么会认得这么清?”

  小女孩蹙着小眉头,脑子里有些糊里糊涂的,似乎应该记得什么,偏生在脑里一闪即逝,却捉不到头绪。

  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事?她拼命要回想起,却终是失败。

  “我不要忘啊!”她苦恼地敲敲头,知道那是在她心里极重要的,绝对绝对不可以失去的,可是偏偏模糊得记不清。

  忽然,她的目光停在高墙的某一处,那里有一双凝视的眼,静静地望着她,眸光凝止不动,好像有什么正款款泻出,让她感受到一片如海般深的疼爱与宠溺。

  她张了张口,却叫不出声。

  那双眼中泛起不舍与怜惜的波澜,最终被释怀与洒的笑意取代,然后,她只眨了一下眼,那眸光就消失不见了,像是一抹划过夜空的光,才想铭记于心,却转眼就错失了。

  一滴眼泪落在她的小手上,她有些疑惑,是谁的泪滴下来?可是,没有多想,更多更大颗的泪珠已经滚落上衣襟,嗓子又又疼,几乎不过气来,她一咧嘴…

  “喂喂,她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凶?刚才是谁手不老实,偷偷捏她,是你?还是你?”

  一群人手忙脚地围着小女娃团团转,无奈且无措地看她哇哇大哭,直到她哭得气,哭得哑嗓,却还是哄不停。

  “你们—大早吵什么?”怒气冲冲的少妇冲进院内,即使戴着孝,仍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瑶师姐,你来得正好,尚大哥把曳儿送回来了!”

  “什么?”少妇心头一震,马上拨开人群,看见坐在台阶前哭得泣不成声的小女孩。下一瞬间,她立即跃上房顶,尖声高呼:“尚轻风,你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回应。

  她心头怦怦急跳,一张娇美的脸涨得通红,顺手用衣袖抹了下眼,奇怪,哪里来的水?

  “尚轻风,你快给我滚出来!”她嘶声叫道。晨风呼啸而过,将她的声音湮没在风声里,飘散无踪。

  “尚轻风…”

  悠悠飘过耳际的,是谁的笑?开怀而朗,依稀在多年前听过?还是梦里似曾相逢?

  “谁在笑?”她怒叫。

  “啊?没有没有,谁也没笑。”黝黑的青年忙仰头回话“呃…瑶师妹,你怎么也在哭?曳儿回来,应该高兴才对啊…”“你闭嘴!”她看也不看他,只四处张望寻找“尚轻风…”仅再叫了一声,就已泪面,她腿一软,居然就这么坐在屋顶上失声痛哭起来。

  院里一群人面面相觑,不晓得这一大一小在哭什么,又是为了谁,因何而哭。

  只是,这哭声酸楚凄然,实在令人不忍耳闻。

  兰夫人又不住泪下,紧紧抱住思念多年的小女儿,哽咽不能言。  wWw.sSvVXS.cOM
上一章   系轻风   下一章 ( → )
系轻风无弹窗是长晏的经典之作,三围小说网提供系轻风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三围小说网是系轻风无弹窗阅读就选之站,系轻风无弹窗精心整理出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