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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围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如果墙会说话 作者:亦舒 | 书号:13340 时间:2015/6/3 字数:11045 |
上一章 第九章 下一章 ( 没有了 ) | |
若非若无其事“咦,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会跟吴乙新走。” 池无话可说,站起来“我赶上班。” 她不愿透真相,池不敢她面对事实。 下午池心情略好。 新宿舍明亮宽敞,最重要的是,墙壁髹淡黄,静寂无声。 仲民笑说:“只得两件行李的年轻女子的确少有。” “我不懂生活情趣。” 仲民不知多高兴“是吗,正好与我一样。” 现成简单家具,一切齐备,池松一口气,马上向母亲报告。 “妈妈,你若来本市,可住在我处。” 连太太几乎落下眼泪“呵,囡囡会照顾我了。” 但凡要求愈低的愈是好父母。 池躺在沙发上,踌躇志了五分钟,清醒了,跳起来“我得回医院工作。” 下班后到经纪处办妥退租手续。 那中年人感慨说:“老房子说要拆卸足足三十年,终于期限到了。” 池笑笑。 “老房子经历都会兴衰,人间悲离合,它若会写字,可写一本小说。” 池觉得这个经纪十分有趣。 “你的芳邻也将相继搬出,李先生好像移民去澳洲,林小姐要结婚。” 池说:“我还有点事,告辞了。” 深夜,她在办公室接到电话“池,我今晚回纽约。”是吴乙新来道别。 池忍无可忍,轻轻问:“你肯定不是要结婚?” 乙新笑“在未来十年内,我不考虑结婚。” 池叹口气“再见。” “我会想念你。” 池缓缓放下电话。 仲民来接她下班,不知不觉,他们的关系又有进步。 “下次同伯母通话,请记得提起我。” “应该应该。” 池心中牵记若非。 那夜她在新居休息,一夜到天明,完全没有醒过,只觉安全舒适。 一早,张医生到她办公室来“我爸妈想请你吃饭。” “哎唷,还未到时候。” “你不想令老人家失望吧?” “还有什么人?” “仲民是最小弟弟,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大家庭,加上各人配偶子女,一共廿二人。” 哗,惊人。 “有没有吓怕了你?” “我会先惊再来,他们都像你与仲民那般易相处吗?” “随和热情得多了。” 池略为放心。 张医生并没有夸张。 张家上下老小均热情好客,亲切直,叫池非常快,几个侄子尤其可爱,池一下子便与他们玩成一片,她特别喜欢一个叫子全的五岁近视小女孩。 张子全讲得一口好国语,会得朗诵李白诗篇,叫池惊为天人。 张家相当富裕,家有厨子,菜式清淡可口,池贪婪地想,为这一头现成温暖的家就该对张仲民另眼相看,她走运了。 “每星期我们都聚会一次,池,你加入。” “我一定来!” “下星期做蟹小笼包你尝。” 馋嘴的池感动得鼻子发红。 散会后仲民送池返宿舍。 池说:“拥有那样的父母兄弟姐妹真是福气。” “我也知道。” 池心想,有人连生母是谁都不知道,唉。 “家母只生我一个,幼时无伴,所以我有自言自语习惯。” “独家子一定寂寞。” “一直不甘心,时常哭诉,希望有弟妹,并替他们取了名字。” “叫什么?”仲民好奇。 “妹妹叫比亚翠斯,弟弟叫阿伯拉罕约翰。” 仲民啊一声“真是好名字,将来不如给子女。” 池倒是没想到,噫一声不语。 饼两,张医生带了精致漆盒盛的食物给她:“这是你喜欢的醉转弯及笋丝炒丝。” 池称赞:“这盒子太漂亮。” “是外婆的嫁妆之一。” 池暗呼不妙,这里边有深意,爱男方的家人固然好,可是不爱男方,光是爱他的家人,就有点不妥。 “我们一家对你有异常好感。” “谢谢。” “子全说,再有同学嘲笑她是四眼,你会用拳头教训他们的鼻子。” 池简单地答:“是。”怕什么承认。 张医生笑:“子全的爸妈说谢谢你。” 池庆幸在家以外找到了家人。 终于融入新环境,如鱼得水。 一,在家中打报告,有人按铃。 池猜是隔壁女佣来借油盐酱醋,离开工作桌去开门,外头站着的却是林若非,俏丽的她神情自若。 池十分意外,可是马上拉着若非的手“什么风吹你来。” 若非答:“西北风。” 恢复了尖刻,真是好事。 “请进,吃过饭没有?” 若非却说:“老房子已经动工拆卸了。” “啊!我得到地盘去拾砖头,卓羚姨嘱我替她保留点纪念品。” “你们真有闲情逸致。” “近况如何?” “在家接散工来做,勤力点,生活尚不成问题。” 家,池不敢问是谁的家。 “池,有一件事想你帮忙。” 池看着她白?的面孔。 “你做不到也不要紧,千万不要有压力。” 池略为紧张“你请说。” 她一口气道出来:“父母的家不下去了,我想在你处借住半年,待元气恢复就搬出去,我答应你,我会静得像只老鼠。” 池以为还有下文,可是若非已低下了头。 池问:“就是这个要求?这里两间空房,任你挑选,爱住多久便多久。” 对着这样的慷慨,若非呆住了,她鼻子缓缓发酸,别转面孔,轻轻说:“谢谢你。” “咄,朋友要来干什么,你尽管在此静心写作,直至成名,这是我的家,我可以作主,你千万不用见外,我早出晚归,只不过回来睡一觉,不会打搅你的灵感。” 若非颤声道:“我一定过得了这一关。”她握紧拳头。 这时,池才发觉她体态同从前不同。 她轻轻哎呀一声。 若非点点头。 池低声问:“你决定了?” 若非答:“是。” “单亲家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若非微笑:“我知道。” “那么,我支持你,今的我英明神武,财宏势厚,你同我放心。” 若非笑,她出一丝疲态“我想躺一会。” 第二天,池托同事找家务助理。 “每天工作八小时,擅烹饪、爱清洁,只需照顾两个人起居。” 这样简单,一下子便找到合适的人。池又为若非联络专科医生。 “是澳洲人,姓史璜生,洋人少是非,每两星期去定期检查一次,医务所非常近。” 若非吁出一口气。 池说:“写多几篇好文章。” 她并没有夸张,真正早出晚归,七时出门,午夜十二时回来,难得在家吃饭,周末又有应酬,有什么事,还得留字条给若非。 逢星期往张家聚会,已成惯例。 她是受的客人,每次都带名贵水果花卉以及欢笑声上门去。 午饭后大家坐在偏厅各适其适,有人弈棋,有人学织衣,有人闲聊,老人打盹,孩子们玩电子游戏机。 池与子全背《木兰辞》,仲民在一旁听。 电视开着,但调低了声响,荧幕自上午一直反复播映同一段新闻。 漆黑海面有惊心动魄的星星火头,仲民说:“是坠机事件。” 池转过头来说:“听听详情。” 仲民说:“飞机自纽约飞出,经太平洋往赫尔辛基,抵达加拿大诺华史哥沙省时要求紧急降落,不幸却在附近海域坠毁。” “可有生还者?” “无一幸免。” “你说飞机飞往何处?” “芬兰首都赫尔辛基,飞机上大部分是前往开会的联合国工作人员。” 池抬起头来。 “借你家计算机一用。” 仲民跳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是航空公司网页爆,一时挤不进去。 仲民低声说:“你先回去照顾若非,我守在这里。” 他真连她的朋友都设想到了,池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张医生问:“什么事?” “坠机上可能有朋友。” 张家上下耸然动容“呵。” 池赶回家中,一切无异样。 佣人在厨房做黑糯米甜粥,若非午睡未醒,书桌上放着一整叠已完成的原稿,一切都正常。 会不会是仲民与她紧张过度? 池静静坐下。 饼一会儿,仲民的电话来了。 “证实吴乙新确在飞机上。” 池不语,头顶似受重击。 “联合国人员时时乘搭这一班飞机往来欧美办事。” 池嗯一声,捧着头,耳畔嗡嗡声。 “你打算怎样向若非代?” 池决定了“我会一如过往,一字不提。” “什么?” “他已经离开她,她没有期望他会回头,她已决定负起一切责任,他的生死,其实已与她无关。” “可是…” “让若非自己处理她的喜怒哀乐吧。” “池,为什么我觉得你会是天下最好的母亲?” 池苦笑“人生如此苦恼,谁还敢生儿育女。” 仲民也叹气“我将致电吴家,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 傍晚,若非起来,照常与池聊天。 池说:“一天陪你吃五餐,人就是这样长胖的。” 第二天,报纸送来了,若非读得津津有味,看完头条,再看副刊,无动于衷。池悲哀,呵,心完全死了,不是这样,不能再生。她不说,池也不提,这是最大的尊重。仲民接池下班。 “若非反应怎样?” “一点端倪也看不出来。” 谁知仲民却赞道:“好,够勇敢,她是真正丢开了,实事求是,我到此刻才肯定她会胜任单亲重担。” 池轻轻说:“弃妇与寡妇,其实只一线之隔。” “她会站起来。” 下午,他俩陪若非检查体身。医务所设备先进,用彩超声波扫描胚胎,看得一清二楚,是个健康男婴。 若非低声说:“池,给他一个名字。” 池冲口而出“阿伯拉罕约翰。” 史璜生医生笑“中文名字呢?” “林,林爱庇。” 若非微笑“那岂非成了女孩子。” 池哈哈笑“本来就希望是个女孩。” 诊治完毕,池服侍若非穿衣着鞋。 “腿有点肿,你且回去休息,仲民与我去买些婴儿用品,差不多也是时候了。” “你们对我如手足。” “朋友之间应当如此,没有什么大不了,你不幸见过太多跟河讠白、背后刀、谣言中伤的亲友,才觉得我俩是大好人。” 池与仲民结伴逛街,走进百货公司,自有售货员眉开眼笑过来招呼,他们只需吩咐下去:“家具连小一套、推车一部、瓶等全副、各种衣物均十套…”自有人去收拾出来。 池放下信用卡及送货地址。 “我们去喝杯咖啡。” “你与吴家联络上没有?” “与吴太太谈了几句,她哀伤但镇定。” “你有无提起若非?” “有,我只说,他们本来打算结婚。” “那位祖母怎么说?” “办完事,她会来探访若非。” “若非会愿意见她吗?” “届时再说吧。” 池说:“你家人面广,请他们代为物优质幼儿园。” “哗,孩子尚未出世呢。”仲民骇笑。 池哼一声:“你懂什么,此刻报名正好。” 回到家中,发觉有稀客。 “惠颜姨!”池大喜过望。她们俩紧紧拥抱。 “乙新的事叫我寝食难安。” 池低下头“同一架飞机共一百七十三人罹难。” “听说他即将结婚,未婚已经怀孕。” 池只好说是,又问佣人:“林小姐去了何处?” “她去公园散步。” 钟惠颜吁出一口气“幸好各人懂得节哀,我与卓羚联络过,这是一点小小意思。”她放下一张行银本票。 “我们不需要。” 钟阿姨不悦“大人给你,你就收下。” “是,是。” “有事联络我们,千万别见外,同若非说,母子并不孤苦,她的小说稿件在我处,我会处理。” 池心感激。 惠颜忽然落下泪来“可恨仍无余心一影踪,她再也见不到乙新。” 门一响,若非回来了。钟惠颜上去,握住手,叮嘱几句,依依告辞。 池说:“也真难为她,惠颜姨绝少婆婆妈妈。” 若非由衷说:“我真幸运。” 池把本票交给她。 若非说:“真没想到会对我毫无歧视。” 池微笑“你高兴得太早了,稍迟一打开门,歧见会如水涌来,你好生应付,女人懦弱固然为人不齿,太勇敢了,更加叫人憎恨。” 若非小声说:“我明白。” “世人老认为除了出一品夫人,没有女人值得尊重。” 若非并没有笑,这是实话。 “就是这三两个星期了。” 若非点点头“足足胖了三十六磅。” “别担心,操劳数星期就瘦下来,我正替你物保母,这件事才难呢,幸亏张家有的是办法,姨妈姑姐一大堆,一呼百应,必定可以解决。” 若非愣住“本来是悲剧,怎么好像当喜事办。” 池摊开手“这便是生活荒谬之处,你如不愿以泪洗面,就得振作。” 若非忽然问:“作为女,我可是一点前途也没有了?” 池侧着头想一想:“我不知道,可能转一个弯,万丈光芒照着你,又或者只得小小阿伯拉罕陪伴你,还想怎样。” 这时,报馆派人送来稿酬。 池一看数目,深深口气“什么,不是说穷稿匠吗,收入竟这样惊人,可见大作甚受,恭喜恭喜。” 若非不语,她失去太多,不是任何名利可以弥补。过两,婴儿用品送到,装修师传接着布置窗帘灯饰,小房间应有尽有。只少了最重要人物。 张仲民像是知道她俩想的是什么,他转过头来“我愿做孩子义父。” 池拎着衣物,微笑“这样小,居然是一岁大童装。” 仲民摇头“我真不敢抱。” “可以装进这只篮子里。” 若非一言不发,皱紧眉头坐一角。 “若非,怎么了?” “送我进医院。” 池马上丢下一切,联络史横生医生,把若非送进医院,大家松一口气。病房是池地头,如到了自己地盘,如鱼得水,指挥如意,把若非照顾得周到舒服。 张仲民忽然说:“试想想,这件事若果发生在三十年前,你俩又没有能力,可真是悲剧。” 池笑笑“过去是历史,将来是未知,今最重要,是上帝的礼物,所以叫Present。” 仲民微笑“听你说话真有意思。” “上一代的人,比我们容易伤心,也比我们容易快乐,我们比较实事求是。” 这时,池手提电话响起来。 “噫,仲民,我要到缆车径去一趟。” “干什么?” “拾砖头。” 他们赶到的时候刚看到推土机整理现场,池在石堆中挑选。 仲民莫名其妙“随便拾一块不就行了。” “不,你看,这块边上有天花板及墙角的嵌线。” 仲民嗯一声“原来是菊花纹。” 池把砖块放进大纸袋中。这时,她发觉废墟中另外有人。那人站在远处,正在砖堆中徘徊,看仔细了,是位白发女士,穿宽袍子,体态潇洒,不受年龄影响。这时,她也发现了池,他们转过头来,目光接触。 是谁?池冲口而出:“你也曾是缆车径住客?” 女士点点头。 聪的池忽然想起来,冲口而出:“你是车安真女士。” 被她猜中,车女士扬起一条眉毛“我们见过面吗?” 池奋兴地答:“在报章杂志上读过你的消息。” 车女士拾起一块砖头,抱在怀中,笑一笑“幸会。” 她轻轻转身离去,神情无限依依。 “啊。”仲民大为诧异“原来世上痴情的傻子不止连池一个人,这幢老房子里到底发生过多少故事?”假使这些砖块能说话,不知会倾诉多少悲离合。 半晌,池说:“我们走吧。” “遵命。” 回到家中,仲民微笑“其中一块需航空特快邮递寄往卓羚处可是。” “被你猜到了。” 她自己那块砖,像座现代雕塑似放在书房里。 钟惠颜收到礼物,感慨万千“我虽没在缆车径住饼,可是那里发生的事,也影响了我一生。” “钟姨的一生才刚开始。” “池你就会讨人快。” 池微笑。 “若非好吗?” “过两出院。” “我叫人送金牌来。” 大家都给林若非留着私人空间,让她静心休养。池忽然得到意外惊喜。父母前来探访。 “糟,屋子挤不下。”幸亏两老只留三天,即转程往东南亚旅游,已订好酒店。 连先生太太对池工作环境及进度非常满意“终于出身了。”连母泪盈于睫“宛如昨,只得小蘑菇般大,还不会说话,可是已懂得争取,时时来张望大人碗中盛什么食物,以便分享。” 听得最津津有味的是仲民。 双方家长也乘机见面,原来还算同乡,自有说不尽的话题。 连先生夸奖女儿:“真能干,又找到仲民那样好的男朋友。” 连太太比较细心“池,我们还未去过你家。” “妈妈!先给你一个心理准备,我有室友。” 连太太吃一惊,不动声“是仲民吗?”难道已经同居… “不,是一名女生。” 连氏夫妇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是我的朋友,便一起,彼此照顾。” 两老仍然疑神疑鬼。 到了池家,门一打开,先闻到一阵粉香,接着,有保母笑着抱一名幼婴出来。 连先生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是谁家的孩子?” “我朋友林若非的儿子。” 池手势纯地接过婴儿,那粉团似的孩子手舞足蹈,十分活泼可爱。 连太太不由得来逗他,他毫不怕陌生,咯咯笑不停,伸手要抱。 “与幼儿一起住,不怕吵闹?” 池答:“他晚上从来不哭。” “他母亲呢?” “还未下班。” 连氏伉俪换了一个眼色,这才放下心来。 后来,连太太问连先生:“倘若那是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咄,爱屋及乌,外孙就是外孙,不论出处。” 连太太啼笑皆非。 他们安心地度假去。 接着的一段日子,若非比池还忙,她脾气改变不少,多做事,少说话,比从前踏实,若仔细看她,会发觉她一双眼睛不再闪亮。 小小阿伯拉罕已经会走路,摇摇晃晃迈出一步,随时摔倒,可是百折不挠,再接再励。 那一早上起来,池就有点心神不定,左眼角跳个不停。 她叮嘱保母:“凡事小心。” 可是一整个上午都是小意外:打翻茶杯、拨错电话、忘记关水龙头。 若非一早外出与杂志社开会,已经说明下午才会回来。 池同保母说:“我们一起到公园散步。” “今风大。”保母提醒她。 “那么,去吃冰淇淋,你们先换衣服。”不知怎地,池只想离开家里暂避。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池似有预感,镇静地抬起头来,进一口气,她彷佛知道这是谁。 她轻轻打开大门。 门外是一位陌生中年女客,脸容秀丽,身形仍然苗条,衣着考究,她凝视池。 是她先开口:“你是…” 池轻呼:“你终于出现了。” “可以进来说话吗?” 池点头,招呼女士进屋。 她保养得那么好,使池觉得,原来中年仍是生命。 池说:“大家都在找你。” “过去一年,我住在巴黎,返三藩市后才看到寻人启事。” “应该早些回复,乙新多么盼望与你相见。” “他叫乙新?” “太迟了,相信你也知道坠机意外。” 她不出声,像化石般端坐。 内心在滴血吗,池永远不会知道,她们那一代的女子不轻易透喜怒哀乐,并且认为凡事要求说个明白,讨还公道是非常缺乏教养及愚蠢的行为。 她们仍然忠于打落牙齿和血。 池对她无限同情,她轻轻说:“他并没有责怪你,他只想知道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对方仍然一动不动。 饼一会儿,她垂下了头,像是颈项已不能支持头颅重量,池看到了老态。 就在这个时候,婴儿房门打开,保母领着小孩子出来。 幼儿笑嘻嘻,看到有陌生人,十分好奇,摇摇晃晃往她那边走过去。 客人震惊,凝视幼儿,忽然之间她浑身颤抖,额角冒出豆大汗珠。 她站起来,轻轻问:“抱?” 孩子听懂了,蹒跚走到她面前,伸出手臂。 她马上拥抱他,泪面。 只听得她轻轻同孩子说:“每夜我都梦见你,你同我梦中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池恻然,不不,那不是他,这已是另外一个孩子,流逝的岁月永不回头。 大门忽然推开,啊,若非回来了。 她神情紧张,一进门马上叫阿伯拉罕,孩子挣扎落地,走到母亲身边。 若非吩咐保母:“到图书馆去听故事,稍后我来接你们。” 保母护着孩子离去。 若非转过头来“你是余心一吧。” 对方却问:“你们两人,究竟谁是孩子母亲?” 池刚想回答,却被若非打断“不关你事,我们不你。” 余心一急忙说:“我愿意领养孩子。” 若非一怔,池张大眼睛。 “你是单亲,带着他没有前途,交给我,我会善待他。” 池觉得这建议匪夷所思,轻轻回答:“余心一,你也曾有过机会,你放弃了它,到今又想挽回过错,已经太迟。” 若非去打开大门“你不必担心我的前途,我的路在我手中掌握。” 余心一双手簌簌抖得如落叶。 “你请回吧,别再来騒扰我们。” 她低声问:“我可否探访孩子?” “不需要麻烦,看情形新生活善待你,不如珍惜今。” 余女士背脊忽然佝偻,静静离去。 若非松口气说:“我马上去图书馆接孩子回来。” 她关上门。 屋里只剩池一人,她独自在台坐了一会儿,回到书房,对牢拾回来的砖块。 她轻轻倾诉:“明年初我的私人诊所将启业,自负盈亏做个体户,压力相当大。” 又过一会儿见她问砖块:“你可有话要说?” 她当然得不到回音。 “无话?” 池这才发觉整件衬衫已被汗印透,刚才一定非常紧张。 她淋浴包衣,忽然觉得累,躺在沙发上打盹。 半明半灭间,她听到一声叹息。 这是谁? 池想挣扎起身看个究竟,但是驱逐不了瞌睡虫。 她耳畔听得有人轻轻叫:“安真,安真,你可有后悔?” 池呻辗转。 “心一,心一,我有话同你说…” 池已经睡。 午后的阳光自窗户进,照到缆车径老房子的残余砖壁上,忽然绽出七彩光芒。 (完) wWW.sSVV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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