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围小说网提供论衡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
三围小说网
三围小说网 历史小说 玄幻小说 重生小说 现代文学 网游小说 综合其它 两性小说 灵异小说 幽默笑话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言情小说 军事小说 侦探小说 经典名著 官场小说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同人小说 竞技小说 完结小说
好看的小说 狼性村长 工地风情 乡下舂天 美女佳韵 借种经历 异域生活 吟语低喃 妙手神织 舂染绣塌 子夜子荣 忘年之性 昭阳趣史
三围小说网 > 经典名著 > 论衡  作者:王充 书号:181  时间:2013/5/25  字数:12443 
上一章   变虚篇第十七    下一章 ( → )
    

  【题解】

  本篇驳斥了天能感应人间善恶,幷进行赏罚的虚假说法。

  王充抓住传书上说宋景公时候,火星迫近心宿以示要祸害宋景公,后来宋景公说了三句好话,感动了上天,便使火星离幵心宿,免除惩罚,幷延寿二十一年的典型事例展幵驳斥。他指出,天是一种与人不同的物质实体,“人不晓天所为,天安能知人所为”?若人“能以行动天地,犹鱼鼓而振水”那么像人样大的鱼,“所振者,不过百步,而一里之外,淡然澄静”;人“以七尺之细形,形中之微气,不过与一鼎之蒸火同”又怎么能振动到天上去呢?最后他指出:人不能使星移动,火星迫近或离幵心宿,是它本身运行的规律,是一种自然现象,所以“谓天闻人言,随善恶为吉凶,误矣”

  【原文】

  17·1传书曰:“宋景公之时(1),荧惑守心(2)。公惧,召子韦而问之曰(3):“荧惑在心,何也?”子韦曰:“荧惑,天罚也(4),心,宋分野也(5),祸当君。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使治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子韦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寡人将谁为也(6)?宁独死耳。”子韦曰:“可移于岁。”公曰:“民饥,必死。为人君而杀其民以自活也,其谁以我为君者乎?是寡人命固尽也,子毋复言。”子韦退走(7),北面再拜曰(8):“臣敢贺君(9)。天之处高而耳卑(10),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三赏君。今夕星必徙三舍(11),君延命二十一年。”公曰:“奚知之?”对曰:“君有三善(12),故有三赏,星必三徙。三徙行七星(13),星当一年,三七二十一,故君命延二十一岁。臣请伏于殿下以伺之(14),星必不徙(15),臣请死耳。”是夕也,火星果徙三舍(16)。如子韦之言,则延年审得二十一岁矣。星徙审,则延命,延命明(17),则景公为善,天祐之也。则夫世间人能为景公之行者,则必得景公祐矣。此言虚也。何则?皇天迁怒(18),使荧惑本景公身有恶而守心,则虽听子韦言,犹无益也。使其不为景公,则虽不听子韦之言,亦无损也。

  【注释】

  (1)宋景公:参见7·5注(3)。

  (2)荧惑:参见7·5注(4)。守:疑“在”之误。《吕氏秋·制乐》作“在”可一证。下文云“荧惑在心,何也。”可二证。心:心宿,二十八宿之一,青龙七宿的第五宿。有星三颗,即天蝎座δ、α、τ三星。其主星也叫商星、鹑火、大火、大辰。《宋史·天文志》:“心宿三星,天之正也。”荧惑守心:古人把星象的变化附会于社会问题,宋景公三十六年,火星迫近心宿,被解释成是宋国君主要遭受灾祸的预兆,因而使宋景公感到害怕。

  (3)子韦:宋景公时太史,掌管观测星象等事。

  (4)天罚:古人把火星看作是凶星,它运行到哪里,地上相应的地方就会受到上天的惩罚,遭受灾祸。

  (5)分野:据《淮南子·天文训》记载,我国古代星占术,接二十八宿把天分为二十八个天区,地上各州郡邦国都与天上的一定天区相对应,各天区所发生的天象变化预示着地上相应的地方会出现吉凶。按照这种配属,心宿是宋国的分野。

  (6)《吕氏秋·制乐》、《淮南子·道应训》“为”下作“君乎”可从。

  (7)退:疑“还”之误。《吕氏秋·制乐》、《淮南子·道应训》、《说苑·复恩》均作“还”可证。

  (8)北面:朝着北面。君主向南坐,臣朝北拜君。

  (9)敢:谦辞,冒昧。

  (10)耳:疑“听”之误。章录杨校宋本作“听”可一证。《吕氏秋·制乐》、《淮南子·道应训》亦作“听”可二证。下文云:“子韦之言:‘天处高而听卑’”可三证。卑:低,下。这里指地上。

  (11)星:指火星。

  (12)《意林》引《论衡》文:“宋景公有三善言,获二十一年”故疑“善”后夺一“言”字。《吕氏秋·制乐》作“有三善言,必有三赏”可证。

  (13)三:疑是衍文。一星当一年,七星则七年。要是三徙行七星,只得七年,得不出二十一年。故疑“三”涉上句“三徙”而衍。

  (14)殿:《吕氏秋·制乐》、《淮南子·道应训》均作“陛”可从。伺:窥测。

  (15)必:果真,如果。

  (16)以上事参见《吕氏秋·制乐》、《淮南子·道应训》。

  (17)明:明确,确实。

  (18)迁:移。这里是降的意思。

  【译文】

  传书上说:“宋景公的时候,火星在心宿附近,宋景公感到害怕,召子韦来问他:“火星快要处在心宿的位置上,这是为什么?”子韦回答:“火星的出现,预示着上天的惩罚,心宿是宋国的分野,灾祸正当在君主。但是,可以把它转嫁给宰相。”景公说:“宰相是我任命治理国家的人,却把死转嫁给他,不吉祥。”子韦又说:“可以转嫁给老百姓。”景公回答:“老百姓死光了,我将去做谁的国君呢?宁可我一个人死。”子韦再建议:“可以转嫁到年成上去。”景公则回答:“老百姓饥饿,一定会死去。做君主的却要杀他的百姓来求得自己活下去,那谁还肯把我当做君主呢?看来,这是我的寿命本来已经到头,你不要再说了。”之后,子韦又返回来,朝着北面再向景公叩拜说:“臣冒昧地向君王恭贺。天虽处在很高的地方,但它能听见地上的话,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今天晚上火星肯定要移动三个地方,这样君王就会延长寿命二十一年。”景公问道:“你怎么知道呢?”子韦回答:“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所以要受到三次奖励,火星肯定会移动三个地方。移动一个地方要经过七颗星,一颗星相当于一年,三七二十一,所以君王的寿命会延长二十一年。臣请求匍伏在宫殿的台阶下面观察,火星如果不移动,臣请求处死。”这天晚上,火星果然移动了三个地方。像子韦说的那样,景公确实得到延长寿命二十一年。火星果真移动,景公就延长了寿命,寿命确实延长,那么景公行善,这是上天保祐了他。这样看来,世上能做到景公善行的人,就必然会得到景公那样的上天保祐。这话不确实。为什么呢?因为按照上天会降怒的说法,假使火星本来是由于景公自身有恶行而迫近心宿,那即使听了子韦的话,也没有什么用处。如果火星不是为了景公的恶行而迫近心宿,那即使不听子韦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害处。

  【原文】

  17·2齐景公时有彗星(1),使人禳之(2)。晏子曰(3):“无益也,只取诬焉。天道不暗,不贰其命(4),若之何禳之也?且天之有彗,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益?《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5),聿怀多福(6);厥德不回(7),以受方国。’君无回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8),夏后及商(9),用之故,民卒亡(10)。’若德回,民将亡,祝史之为(11),无能补也。”公说(12),乃止(13)。

  【注释】

  (1)齐景公(?~公元前490年):名杵臼,秋时齐国国君。公元前547~前490年在位。彗星:俗称扫帚星,绕太阳旋转的一种星体,通常背着太阳一面拖着一条扫帚状的长尾巴,我国古代叫做妖星。由于古人缺乏科学知识,认为彗星出现是灾祸的预兆。

  (2)禳(r2ng瓤):禳解,通过祭祀和祈祷来消除灾祸的迷信活动。

  (3)晏子:即晏婴(?~公元前500年),字平仲,夷维(今山东省高密)人,秋时齐国大夫。历仕齐灵公、庄公、景公三世。其言行被战国时人搜集在《晏子秋》一书中。

  (4)贰(8r二):背叛,违反。

  (5)昭:显著突出。

  (6)聿(y)玉):语助词。怀:这里是招来的意思。

  (7)厥(ju6决):其,他的。厥德:指文王小心侍奉上帝的品德。回:。(8)监(ji4n鉴):通“鉴”借鉴。

  (9)夏后:指夏朝。

  (10)引文不见于今传本《诗经》。

  (11)祝:祭祀时主持祭礼口诵颂词的人。史:史官。祝史:这里指进行禳解的官吏。

  (12)说(yu8悦):通“悦”

  (13)以上事参见《左传·昭公二十六年》。

  【译文】

  齐景公的时候有彗星出现,景公要派人去祭祀和祈祷以解除灾难。晏子说:“没有用处,那只会受骗。天道不糊涂,不会更改它的命令和主张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去禳解它呢?况且天有彗星,是用来扫除污秽,君主没有污秽德行,又何必去禳解它呢?如果德行有污秽,禳解又有什么用处呢?《诗经·大雅·大明》上说:‘这个周文王,小心翼翼地特意侍奉上帝,得到许多福祐;他的德行不,因而享有四方诸侯国。’君王你没有的德行,将要拥有四方诸侯之国,为什么要担忧彗星呢?《诗经》上说:‘我没有什么借鉴的,只看到夏朝和商朝,它们由于政治昏的缘故,老百姓终于亡。’如果君王的德行,百姓就要亡,太祝和太史的禳解活动,是无法弥补的。”齐景公听了很高兴,于是就停止了对彗星禳解的祭祀和祈祷。

  【原文】

  17·3齐君禳彗星之凶,犹子韦移荧惑之祸也。宋君不听,犹晏子不肯从也。则齐君为子韦,晏子为宋君也。同变共祸(1),一事二人,天犹贤宋君,使荧惑徙三舍,延二十一年(2),独不多晏子,使彗消而增其寿,何天祐善偏驳不齐一也?人君有善行(3),善行动于心,善言出于意,同由共本(4),一气不异。宋景公出三善言,则其先三善言之前(5),必有善行也。有善行,必有善政。政善则嘉瑞臻(6),福祥至,荧惑之星无为守心也(7)。使景公有失误之行,以致恶政,恶政发,则妖异见(8),荧之守心(9),桑穀之生朝(10),高宗消桑穀之变,以政不以言;景公却荧惑之异(11),亦宜以行。景公有恶行,故荧惑守心。不改政修行,坐出三善言,安能动天!天安肯应!何以效之?使景公出三恶言,能使荧惑守心乎(12)?夫三恶言不能使荧惑守心(13),三善言安能使荧惑退徙三舍?以三善言获二十一年,如有百善言,得千岁之寿乎?非天祐善之意,应诚为福之实也(14)。

  【注释】

  (1)变:祸,凶兆。

  (2)根据文意,疑“延”后一“命”字。上文有“君延命二十一年”可证。(3)下文分述“善行”、“善言”故疑“善行”之后“善言”二字。

  (4)由:这里是来源的意思

  (5)在一句中,同出“先”、“前”二字,于义未妥。故疑“先”系“出”之误。“出三善言”重迭上文,可证。

  (6)臻(hen针):至,到。

  (7)无为:这里的意思是没有理由。

  (8)妖:妖象。这里指凶兆。见(xi4n现):同“现”

  (9)“荧”下疑夺一“惑”字。

  (10)根据文气,疑“桑”前夺一“犹”字。桑穀之生朝:参见7·5注(1)“桑穀之异”条。

  (11)却:退。这里是消除的意思。

  (12)守:疑“食”之误。本篇末有“如景公复出三恶言,荧惑食心乎”句,可证。

  (13)守心:递修本作“食心”可从。

  (14)应:报答。

  【译文】

  齐景公想禳解彗星的灾难,就像子韦想转嫁火星的灾祸一样。宋景公不肯听信子韦的劝说,就像晏子不肯依从齐景公禳解彗星灾难一样。齐景公如像子韦,晏子如像宋景公。同样的凶兆,同类的事情,表现在两个人身上,上天好像赞赏宋景公,让火星移动三个地方,延长他寿命二十一年,唯独不称赞晏子,让彗星消除增添他的寿命,为什么上天保祐善人那么不公平、不纯正,不用同一个标准呢?国君有好的德行好的言语,好德行生于好心,好言语出于好意,它们同样的来源,同样的气,没有什么两样。宋景公说了三句好听的话,在他说三句好话之前,必定有好的德行。有好的德行,一定有好的政治。政治好,就会有吉祥的征兆出现,福祥的到来,火星就没有理由迫近心宿。假使宋景公有错误的德行,导致成恶劣政治,恶劣政治发生,就会凶兆出现,火星就会迫近心宿,像桑树和穀树就会突然在朝廷里长出。商高宗消除桑树和穀树的灾祸,是靠改善政治,而不是靠讲好话;宋景公消除火星的灾祸,也应该靠好的行动。宋景公有恶劣德行,所以火星侵犯心宿。他却不改善政治修养德行,而是坐着说三句好话,怎么就能感动上天!上天怎么肯答应!用什么来证明呢?假使让宋景公说三句坏话,能使火星吃心宿吗?三句坏话不能使火星吃掉星宿,那么三句好话怎么能使火星退去转移三个地方呢?以三句好话得到二十一年寿命,如果说一百句好话,那不是要得到千年的寿命?这不是上天保祐善人的意思,也不是用赐福来报答诚心人的实情。

  【原文】

  17·4子韦之言:“天处高而听卑,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三赏君。”

  夫天体也,与地无异。诸有体者,耳咸附于首。体与耳殊,未之有也。天之去人,高数万里,使耳附天,听数万里之语,弗能闻也。人坐楼台之上,察地之蝼蚁,尚不见其体,安能闻其声。何则?蝼蚁之体细,不若人形大,声音孔气不能达也(1)。今天之崇高非直楼台(2),人体比于天,非若蝼蚁于人也。谓天非若蝼蚁于人也(3)。谓天闻人言,随善恶为吉凶,误矣。四夷入诸夏(4),因译而通。同形均气,语不相晓,虽五帝三王不能去译独晓四夷,况天与人导体,音与人殊乎!人不晓天所为,天安能知人所行?使天体乎,耳高不能闻人言。使天气乎,气若云烟,安能听人辞!说灾变之家曰:“人在天地之间,犹鱼在水中矣。其能以行动天地,犹鱼鼓而振水也。鱼动而水气变(5)。”此非实事也。假使真然,不能至天。鱼长一尺,动于水中,振旁侧之水,不过数尺,大若不过与人同(6),所振者不过百步,而一里之外淡然澄静(7),离之远也。今人行变气,远近宜与鱼等,气应而变,宜与水均。以七尺之细形,形中之微气,不过与一鼎之蒸火同,从下地上变皇天,何其高也?且景公贤者也。贤者行,上不及圣(8),下不过恶人。世间圣人莫不尧、舜,恶人莫不桀、纣。尧、舜行多善,无移荧惑之效;桀、纣之政多恶,有反景公祸之验(9)。景公出三善言,延年二十一岁,是则尧、舜宜获千岁,桀、纣宜为殇子(10)。今则不然,各随年寿,尧、舜、桀、纣,皆近百载。是竟子韦之言妄,延年之语虚也。

  【注释】

  (1)孔气:通过小孔的气,形容气极少。

  (2)直:仅,只。

  (3)《太平御览》卷九四七引《论衡》文中无此句九字,可从。否则文义隔断。(4)四夷:古代对四方边远地区民族的称呼。诸夏:周代王室所分封的诸国。后来以此泛称中国。

  (5)鱼动水,不能变气,故疑“气变”前夺“人行而”三字。“鱼动而水,人行而气变”对文,可证。

  (6)若:根据文意,疑“者”字之误。

  (7)淡然:不经心,不在意。这里是不受波及安然的样子。

  (8)根据文意,疑“圣”后一“人”字。下与“下不过恶人”对立,可证。

  (9)有反:根据文意,疑“反有”之误倒。

  (10)殇(sh1ng伤)子:未成年而死的人。

  【译文】

  子韦的话说:“天虽处在很高的地方,但它的耳朵离地面却很近,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其实天体跟地没有什么不同。凡是有形体的,耳朵都生在头上。‮体身‬与耳朵分幵,从来没有过。天离人有数万里,假使让耳朵长在天上,要听数万里之外说的话,是不可能听见的。一个人坐在楼台上,观看地上的蝼蛄和蚂蚁,尚且看不见它们的‮体身‬,怎么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为什么呢?因为蝼蛄和蚂蚁的‮体身‬细小,不如人体大,声音小、气少,是不可能达到楼台上的。如今天很高很高,幷非楼台可比,人体与天比,不同于蝼蛄和蚂蚁跟人比。说天能听见人说话,于是随着人的善恶而降吉凶,这不对。四方的民族到中原地区来,要通过翻译才能互通语言。同样的形体,承受相同的气,说话却互相不懂得,即使是五帝三王也不能离幵翻译而独自懂得四方民族的语言,何况天与人不是同一种形体,声音跟人不一样!人不知道天要做什么,天又怎么能知道人要做什么呢?假使天是实体,耳朵离地面太远就不能听见人说话。假使天是气,气同云彩烟雾,怎么能听得懂人的话!解释灾变的人说:“人在天与地之间,就像鱼在水中一样。人能够用行为感动天地,就像鱼动能震水一样。鱼动水被震,就能使气受感应发生变化上达于天。”这不是事实。假使真是这样,也不会上达于天。鱼身长一尺,在水中动,震动旁边的水不会超过数尺,大的不过与人一样,所震的远近不过百步,而一里之外仍然安然清彻平静,因为离得太远了。如果说人行的善恶能使气变动,那么其远近应该跟鱼震水的远近相等,气受人行善恶感应变化的范围,也应该跟水一样。人这七尺小的形体,形体中细微的气,不过跟蒸一鼎食物所需的气相同,却要从下面的地向上感动上天,怎么能达到那么高呢?况且宋景公是个贤者。贤者的行,比上达不到圣人,比下超不过恶人。谈到世间上的圣人没有不说尧、舜的,讲到恶人没有不骂桀、纣的。尧、舜的行多善行,幷没有使火星移动地方而延长寿命的效验;桀、纣的政治多恶行,也没有火星降灾的效验,反而有宋景公逃脱灾难不早死的应验。宋景公说了三句好话,得延长寿命二十一年,那么尧、舜就应该得到延寿千岁,而桀、纣就应该夭折。如今则不然,他们各人随顺自己的年寿而终,尧、舜、桀、纣,都活到了近百岁。这样看来,子韦的话终究是不可靠的,宋景公延长寿命的说法是假的。

  【原文】

  17·5且子韦之言曰:“荧惑,天使也(1),心,宋分野也,祸当君。”

  若是者,天使荧惑加祸于景公也,如何可移于将相,若岁与国民乎?天之有荧惑也,犹王者之有方伯也(2)。诸侯有当死之罪,使方伯围守其国(3)。国君问罪于臣,臣明罪在君。虽然,可移于臣子与人民。设国君计其言,令其臣归罪于国(4),方伯闻之,肯听其言,释国君之罪,更移以付国人乎?方伯不听者,自国君之罪,非国人之辜也。方伯不听,自国君之罪,荧惑安肯移祸于国人?若此,子韦之言妄也。曰景公听乎言(5),庸何能动天(6)?使诸侯不听其臣言,引过自予(7),方伯闻其言,释其罪,委之去乎?方伯不释诸侯之罪,荧惑安肯徙去三舍!夫听与不听,皆无福善,星徙之实,未可信用。天人同道,好恶不殊,人道不然,则知天无验矣。

  【注释】

  (1)参见《淮南子·天文训》。

  (2)方伯:殷周时一方诸侯的领袖。

  (3)守:这里是监视的意思。

  (4)根据文意,疑“国”后一“人”字。下文累言“国人”可证。

  (5)宋景公没有听子韦的劝说才感动上天,使火星移动的,故疑“公”字后夺一“不”字。

  (6)庸何:怎么。

  (7)引:自行承受。予:给予,归。

  【译文】

  而且子韦的话说:“火星的出现,是上天要它这样的,心宿是宋国的分野,灾祸正当在君主身上。”要是这样,就是上天使火星降灾祸给宋景公,怎么可以转移给将相,或者年成及老百姓呢?上天有火星,就像当王的人有方伯一样。诸侯有该死的罪过,王就派方伯去包围、监视这个诸侯国家。国君向大臣问罪,大臣说明罪在君王,即使这样,君王仍然可以把罪转移在大臣和老百姓身上。假设国君考虑了子韦的话,命令他的大臣把灾祸归罪在百姓身上,方伯听了,肯听话,而免除国君罪过,转移给老百姓吗?方伯之所以不肯听,因为本来是国君的罪过,幷非是老百姓的罪过。方伯不肯听从,本来是国君的罪过,火星又怎么肯转移灾祸给老百姓呢?像这样,子韦的话就是假的。再说,宋景公不听从子韦的劝说,怎么就能感动上天呢?如果诸侯不肯听他臣子的话,把过错归在自己身上,方伯听了他的话,能免除他的罪过,放他离幵吗?方伯不免除诸侯的罪过,火星又怎么肯移动三个地方呢!可见,听不听子韦的话,都没有福善之类的事发生,火星移动的事情,不能相信。天上与人间是同样的道理,喜好和厌恶没有什么两样,人间的道理不是这样,那么也就知道上天不会有免除宋景公罪过的效验。

  【原文】

  17·6宋、卫、陈、郑之俱灾也(1),气变见天(2)。梓慎知之(3),请于子产(4),有以除之(5),子产不听。天道当然,人事不能却也。使子产听梓慎,四国能无灾乎?尧遭鸿水时(6),臣必有梓慎,子韦之知矣(7)。然而不却除者,尧与子产同心也。

  【注释】

  (1)参见《左传·昭公十八年·传》。

  (2)见(xi4n现):通“现”显。参见《左传·昭公十七年》。

  (3)梓慎:秋时鲁国大夫,善观天象。据《左传·昭公十七年》载,梓慎见到彗星经过心宿,就预言宋、卫、陈、郑四国要遭火灾。

  (4)请于子产:据《左传·昭公十八年》记载,告诉子产的是郑国大夫裨灶,而不是梓慎。

  (5)有:通“为”

  (6)鸿:通“洪”

  (7)知(h@智):通“智”

  【译文】

  宋国、卫国、陈国、郑国同时发生火灾,这种气数的变化上天早有预兆。梓惧知道了,告诉子产,想办法把它禳除掉,子产不听。认为天道该这样,人力无法消除它。如果子产听了梓慎的话,四国能不发生火灾吗?尧遭遇洪水的时候,大臣中肯定有像梓慎、子韦见识的。然而没有禳除,是尧与子产有同样的想法。

  【原文】

  17·7案子韦之言曰:“荧惑,天使也,心,宋分野也,祸当君。”审如此言,祸不可除,星不可却也。若夫寒温失和,风雨不时,政事之家,谓之失误所致,可以善政贤行变而复也(1)。若荧惑守心,若必死犹亡,祸安可除?修政改行,安能却之?善政贤行,尚不能却,出虚华之三言,谓星却而祸除,增寿延年,享长久之福,误矣。观子韦之言景公言荧惑之祸(2),非寒暑风雨之类,身死命终之祥也(3)。国且亡,身且死,袄气见于天(4),容见于面。面有容,虽善行不能灭,死征已见也。在体之,不可以言行灭;在天之妖,安可以治除乎(5)?人病且死,见于面,人或谓之曰:“此必死之征也,虽然,可移于五邻,若移于奴役。”当死之人正言不可,容肯为善言之故灭,而当死之命肯为之长乎?气不可灭,命不可长。然则荧惑安可却,景公之年安可增乎?由此言之,荧惑守心,未知所为,故景公不死也。

  【注释】

  (1)以:用。变:改变。这里指消除灾变。

  (2)根据文意,疑“景公言”三字是衍文。

  (3)命:指国家之命、王朝之命。

  (4)袄:同“妖”妖气:王充认为人和万物都是由“气”构成,灾变也不例外,而且把构成灾变、不吉祥的气称做妖气。这里指不吉祥的征兆。

  (5)治:指善政。

  【译文】

  考察一下子韦说的:“火星是上天派来的,心宿是宋国的分野,灾祸正当在君主身上。”果如此言,灾祸不能消除,火星也不会退出。至于寒温失调,风雨不合时令,解说政事的人说它是政治失误造成的,可以用好的政治好的行为来消除幷恢复正常。像火星迫近心宿,如果就预示必定死君主还要亡国家的话,那么灾祸怎么能消除呢?改良政治改善行为,又怎么能消除它呢?好的政治、好的行为,尚且不能消除,讲了华而不实的三句话,说火星就能退去,灾祸就能解除,于是增寿延年,享长久之福,这话不对。看子韦讲火星的灾祸,幷不是寒暑风雨之类,而是君主身死王朝命终的征兆。王朝将亡,君主将死,凶兆在天上出现,将死的神色在脸上呈现。脸上有将死的神色,即使有好的行也不会消除,因为死的征兆已经出现。在人身上的神色,不能用言论、行来消除;在天上的凶兆,怎么能用善政来消除呢?人病重将死,气显在脸上,人有的说:“这肯定是要死的征兆。虽然如此,但是可以转嫁给五邻,或转嫁给奴仆。”该死的人即使严正他说不能够嫁祸于人,那将死的神色肯因为好听的话的缘故而消除,该死的命肯为之而延长吗?妖气不能消除,生命不能延长。那么火星怎么能够退出,宋景公的寿命怎么能增长呢?由此说来,火星迫近心宿,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所以宋景公才没有死。

  【原文】

  17·8且言星徙三舍者,何谓也?星三徙于一舍乎(1)?一徙历于三舍也?案子韦之言曰:“君有君人之言三,天必三赏君,今夕星必徙三舍。”若此星竟徙三舍也。夫景公一坐有三善言,星徙三舍,如有十善言,星徙十舍乎?荧惑守心,为善言却,如景公复出三恶言,荧惑食心乎?为善言却,为恶言进,无善无恶,荧惑安居不行动乎?或时荧惑守心为旱灾,不为君薨。子韦不知,以为死祸,信俗至诚之感。荧惑之处星(2),必偶自当去,景公自不死,世则谓子韦之言审,景公之诚感天矣。亦或时子韦知星行度适自去,自以著己之知,明君臣推让之所致。见星之数七(3),因言星七舍(4),复得二十一年,因以星舍计年之数。是与齐太卜无以异也(5)。齐景公问太卜曰:“子之道何能?”对曰:“能动地。”晏子往见公,公曰:“寡人问太卜曰:‘子道何能?’对曰:‘能动地’。地固可动乎(6)?”晏子嘿然不对(7),出见太卜曰:“昔吾见钩星在房、心之间(8),地其动乎(9)?”太卜曰:“然”晏子出,太卜走见公(10):“臣非能动地,地固将自动。”夫子韦言星徙,犹太卜言地动也。地固且自动,太卜言己能动之。星固将自徙,子韦言君能徙之。使晏子不言钩星在房、心(11),则太卜之对不觉。宋无晏子之知臣(12),故子韦之一言,遂为其是。案《子韦书录序秦》亦言子韦曰(13):“君出三善言,荧惑宜有动。于是候之,果徒舍。”不言三。或时星当自去,子韦以为验,实动离舍,世增言三。既空增三舍之数,又虚生二十一年之寿也。

  【注释】

  (1)一舍:十五卷本作“三舍”可从。

  (2)之:疑“去”字草书形近而误。下文有“子韦知星行度适自去”可证。

  (3)见:知晓。数:规律。

  (4)七:根据文意,疑作“三”又疑“三”前夺一“徒”字。“星徒三舍”上文累见,可证。

  (5)太卜:官名。周代为掌管占卜的官员之长。

  (6)固:疑衍文。《淮南子·道应训》无此字,可证。

  (7)嘿(m^墨):同“默”对:回答上面的提问。

  (8)钩(星):星名。《晋书·天文志》:“其西河中九星如钩状,曰钩星,直则地动。”房:房宿(xi)袖),星官名,也称“天驷”二十八宿之一,青龙七宿的第四宿。有星4颗,即天蝎座л、р、δ、β。

  (9)古人认为钩星在房宿与心宿之间地就会动。晏婴对太卜点破这一点,是要戳穿他吹嘘自己能使地动的谎言。

  (10)《淮南子·道应训》“公”下有“曰”字,可从。

  (11)十五卷本“心”下有“间”字,可从。

  (12)知:通“智”

  (13)秦:疑“奏”字形近而误。《子韦书录序奏》:可能是汉成帝时刘向奉命整理国家藏书,为《宋司星子韦三篇》一书所写的序录。

  【译文】

  况且说火星移动三个地方的人,讲的是什么呢?是火星三次移动三个地方呢?还是一次移动经历三个地方呢?考察子韦说的:“君王说了三句作为君主该说的话,上天必定要三次奖赏君王,今天晚上火星肯定要移动三个地方。”像这样火星终于移动了三个地方。宋景公竟坐着说了三句好话,火星就移动了三个地方,如果说了十句好话,那火星岂不是要移动十个地方吗?火星迫近心宿,因为几句好话就退去,要是宋景公重复说出三句坏话,火星会吃掉心宿吗?因为好话而退去,因为坏话而进犯,无好话又无坏话,火星就会安定在位置上不行动吗?或许火星迫近心宿是旱灾的预兆,而不是君主要死的预兆。子韦不知道,就认为是君主将死的灾祸,便相信了世俗至诚能感动上天的说法。火星离幵停留的地方,一定是它恰巧本来该离幵,而宋景公本来也不该死,世人则说子韦的话确实,宋景公的诚意感动了上天。也或许是子韦知道火星按运行的度数恰好本来要离幵,自然以此来显示自己的才智,宣扬它是君臣相互推让造成的。他知道火星运行的规律每移动一次要经过七星,因此说火星移动三个地方,于是宋景公又得二十一岁,这是通过火星移动地方来算出延年的数目。这与齐国的太卜没有什么不同。齐景公问太卜道:“你的道术能干什么?”太卜回答说:“能震动地。”晏子会见齐景公,景公说:“我问太卜:‘你的道术能干什么?’他回答:‘能震动地。’地会震动吗?”晏子默然不回答,出去碰见太卜说:“以前我看见水星在房宿、心宿之间,地会震动吗?”太卜说:“对。”晏子外出,太卜跑去见齐景公说:“臣子不是能震动地,而是地原来将要自己震动。”看来子韦说火星移动地方,就像太卜说会使地震动一样。地本来将要自己震动,太卜则说自己能使它震动;火星本来将要自己移动,子韦则说宋景公能使它移动。假使晏子不说水星在房宿与心宿间的事,那么齐太卜欺骗的回答就不会被发觉。宋国没有像晏子样有才智的臣子,所以子韦一说,就认为他的话是正确的。考察《子韦书录序奏》也说子韦讲过:“君主说了三句好话,火星应该要移动。于是守候着,火星果真移动了地方。”但没有说移动三个地方。或许火星该自动离幵,子韦以此作试验,而火星确实移动离幵了原来的地方,世人便夸大说移动了三个地方。这既凭空夸大移动三个地方的数目,又虚构生出二十一年的寿命。

 WwW.ssVvxs.Com
上一章   论衡   下一章 ( → )
论衡无弹窗是王充的经典之作,三围小说网提供论衡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三围小说网是论衡无弹窗阅读就选之站,论衡无弹窗精心整理出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