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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围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穿成暴君的后妈  作者:入雪 书号:28060  时间:2021/5/21  字数:11769 
上一章   第55章 我等你    下一章 ( → )
  小蝙蝠就倒挂在门口,惺忪地睁开眼说:“你醒了啊,正好,那就是你了。”

  黎望了一眼外面,天色微微发亮,是快要天明了,她竟然睡了一晚上?

  黎声音发紧:“他呢?江楚寒人呢?他是不是——”

  “你别急,看看后面就知道了。”小蝙蝠慢悠悠地说。

  黎应声看过去,江楚寒仍伏在桌案上,没有醒来。

  “现在只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见那个鬼神吧。”小蝙蝠说。

  黎一颗心落下,听到这话又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蝙蝠抓了抓头:“你还没搞清楚吗?昨天晚上,你们都给对方下了药,把双方都倒了。”

  黎眨了眨眼:“他果然也是想放倒我之后,就去见鬼神?”

  小蝙蝠点点头:“就是这样。”

  黎:“那他的药,也是放在蜡烛里。”

  小蝙蝠:“正是如此。”

  黎:“你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小蝙蝠:“因为那些蜡烛,也是我给他拿过来的啊,你们都把计划告诉了我,这让我很为难啊,所以我就决定谁的计划都不,等你们谁还醒着,就带谁去送死——哦,不是,是去见那个鬼神,不过也差不多啦,都是死路一条。”

  黎像是没听到它的嘟囔,呆呆地走向了江楚寒。

  他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只有身上多了一张被子,安静地睡着。若不是他劳累过度,魂魄虚弱,现在应该已经醒了,在她醒来之前,他就找到了那个鬼神。

  黎颤抖着伸出手,终于触到了他的脸,熟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忍不住落下泪,滴进了他的发间。

  她噙着泪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他。

  “再见了,江楚寒。”

  她低声说着,江楚寒眉头一动,似乎就要醒来。

  她连忙擦干了泪,狠心转身,逃似的离开了房间。

  小蝙蝠跟着她后面,指引着她该怎么离开皇宫。

  因为有江楚寒的口谕,黎一路畅通无阻,甚至还找了辆马车,很快,她便出现在了皇城外的街道上。

  “现在不需要马车了,一直往南走,就会遇到许多鬼道,沿着鬼道走,自然就会碰见那个鬼神。”小蝙蝠指示她下了马车,黎走在路上,此时还是大清早,路人行人皆无,只有零星的小贩在准备着今要售卖的商品。

  街道凄清无声,黎朝着南方走去,路过一条小巷口时,里头忽然传来一声呜咽。

  黎感觉到一种异常的熟悉感,便停下来,往里面看去。

  正好,那躺在里面的一堆也望来过来。

  之所以说是一堆,是因为那巷子里扔了垃圾,黑乎乎的一坨又一坨,那上面正好趴着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女人,她的衣服浑身破破烂烂,脏污不堪,沾了垃圾的臭味,几乎是从垃圾中长出来的一般。

  黎盯着这堆东西,不太确定地问:“秦飞雪?”

  那堆垃圾蓦然一颤,结成了垢的头发下,那双怨毒的眼直直盯着黎:“妖女!妖女!你这个妖女,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勾走了皇上的心!”

  黎见她这般不堪之下,眼神仍是疯狂,倒是放下了心:“你错了,我勾走的不是江轩的心,是江楚寒啊,你到现在都没明白吗?江楚寒才是掌握天机的紫微星,你倒贴江轩有什么用呢?更何况还没贴上。”

  秦飞雪一只脚被废了,气得趴在垃圾上直哆嗦,神色扭曲:“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皇上不看看我,为什么所有人都抛弃了我!”

  秦飞雪痛苦地抓着脸,那道无法愈合的伤痕立即裂开来,下了鲜血。

  黎怜悯地看着她,这个女人沦落到这个地步,就连尚书府也抛弃了她。

  昨天,江轩还醒着时,就下了一道圣旨,上面列举了秦飞雪所做的一系列恶行,以及她如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道圣旨和秦飞雪都一并交给了尚书府。礼部尚书看完圣旨,当即然大怒,与秦飞雪划清界限,将她赶出府上,让她落街头,一辈子苟且偷生,永无安息之地。

  秦飞雪趴在垃圾里喃喃自语:“爹娘,飞雪冤枉啊,不是我想要盗那虎符,我也没有想要杀皇上,冤啊…”黎呵呵一笑:“是啊,你没想杀江轩,你只是想杀了我。”

  秦飞雪恨恨望着她:“我什么也没做错!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才是尚书府的千金小姐,我才是应该被封为秦妃的人,我才是应该得到皇上和摄政王宠爱的人!那才是符合我的人生!我只是想夺回这一切,有什么不对吗?”

  黎歪了歪头:“其实也没什么不对,从你的角度看,你好端端地当了十几年千金大小姐,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原来是个下人之女,然后就变成了丫鬟,应该很难接受吧,想要夺回来也是人之常情。”

  黎十分理解地说完这段,随即眼神一冷:“只不过呢,这个世界种下什么因,就会结出什么果。你看看你自己,一身污泥,臭味难闻,这不是因为你正躺在垃圾里,而是因为,你就是垃圾,就是那些臭泥烂虾本身!你从一开始便愚昧自私,又蠢又,一股腐烂味,能把所有对你好的人熏走,留下和你一样臭味难闻的烂人。你就是这样蠢,只会把错怪到别人身上,丝毫不肯反省自身就是一滩惹人厌的烂泥,坏到了骨子里!要是连你这样的都能活得好好的,不受一点报应,这个世界就不会好了!”

  秦飞雪听得一愣一愣,肮脏不堪的脸上又是不甘又是茫然。

  黎缓和了语气,又对她笑了笑:“不过,至少你现在还活着,江轩听了他哥的意思,没有把你和尚书府都抄了,感谢皇恩吧。然后趁着你还活着,多做点好事,或许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说完,黎便往前走去。

  秦飞雪拖着残废的腿,往外爬了几下,忽然望着黎的背影,恻恻地笑了出来。

  黎回过头,秦飞雪愤似的盯着她,大笑道:“妖女,你就快死了!我都看到了,你就要死了!”

  黎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惊人的话呢,这种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啊。

  黎漫不经心地转过身:“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不用再见了。”

  秦飞雪还是在后面又笑又喊,疯狂至极:“你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哈哈哈哈哈——”

  黎只当做没听见。

  一直没说话的小蝙蝠倒是开了口:“她说的是真的。”

  黎:“我也没否认啊,我确实是凶多吉少。”

  小蝙蝠叹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将死之人会和将死之人有某种感应,就是能发现对方寿命已尽。”

  黎停了下来,缓缓看向它:“那就是说…”

  小蝙蝠点点头:“那个女人就快死了。”

  黎沉默不语。

  小蝙蝠看她这样,立即又说:“不过这和你没有关系,虽然你用死器划了她一刀,但那刀浅的很,也没到位上,的血很少的,还要不了人命,就是破相了很难看而已。她的死应该是其他事吧,反正也是她咎由自取。”

  黎抬起头:“不用这么安慰我,我也是将死之人了,这样的事我还能承受。”

  说着,她瞥向了前方,一条狭窄的小路突兀地出现在前方,竟看不到尽头。

  “这就是你说的鬼道?”黎问。

  小蝙蝠点着头道:“没错,沿着这条路走过去,便是那鬼神的地盘,他察觉你的存在,肯定会出现的。”

  黎颔首,随即一只脚踏上了那条鬼道。

  小蝙蝠没有跟过去:“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再过去的话,团就会有危险。”

  黎取下了间的乾坤袋,那个装着团的檀木盒就在里面,和其他零零碎碎的古董花瓶之类的放在一起,黎将这些都交给了它。

  “再见,禾雀。”黎认真道“好好照顾你的团吧,别让它们少了。”

  小蝙蝠双眼一红,爪子用力抓过了乾坤袋,随即扑着翼手背对着黎,声音沙哑着:“你快走吧,再耽误的话,摄政王也要来了。”

  黎欢笑了笑:“谢谢你,禾雀。”

  小蝙蝠扑着一边翼手,一边往脸上了两下,把眼眶里的水珠都了干净,这时,它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平时的英明神武,才扭过头,想要对黎说不用谢它,反正它也不是自愿要帮她,都怪那些水果和花惑蝙蝠,它才会同意留下来帮助她。

  然而,它转过身去,黎却已经消失了。

  连一句告别都没来得及说。

  “其实,我昨晚做了一个梦。”黎站在了鬼道上,对着看不到尽头的鬼道说着“我梦见了母亲去世前的时候,我一直想要忘记,但越是这么想,它就越是出现,但到这里后,我几乎没有梦见了。这次梦到那个时候,我反而感觉到了安心,这个梦比之前都要清晰,对了,她还想拿相亲的照片给我看来着,不过,我没有——”

  黎说着说着,忽然感觉不对。

  她往后看了一眼,小蝙蝠已经不见了。

  黎收住了声音,她所站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周围的环境都变了,不再有街道,也没有任何活人的迹象。

  她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所见之处,都是一片片荒凉的枯死的山,灰暗无边。

  黎眨了眨眼,巡视着这奇怪的世界,忽然间,她从这荒凉中看到了一抹盛开的血红。

  那个红衣的鬼神便站在前方的一棵死树之下,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这个客人。

  “看来,你已经知道,你犯下了多大的错误。”红衣的鬼神胜券在握。

  黎着他戏谑得意的目光,坦然说道:“你是对的,我已经知道了,十三年前的那些悲剧,还有江楚寒为何要和你易,他不惜身死,也要拯救这个国家的百姓。他是想赎还他曾经的罪恶,然后归于平静,而我却强行将他留了下来,留在了这个让他将自己视为罪恶的世界。”

  黎顿了顿,又接着说:“错的人是我,我让他成为了背信弃义的人,我让他强行留了下来。可是尽管如此,尽管这是错误,我也要继续下去,我要继续让他留在这个世界,直到他原谅自己。”

  罗刹忍不住鼓起掌来:“这种牺牲精神,可真让人感动。”

  “你不必讽刺我,我来这里,不过是因为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想要做同样一件事。”黎道。

  罗刹微微笑了起来:“没错,所以我会实现你的心愿。”

  黎也笑了:“那让我看看你的诚意,你散布出去的鬼气,也应该收回来了。”

  罗刹耸耸肩,似乎没有比这更简单的事了。

  他的右手一扬,衣袖飞舞,随即大风刮起,看不见的气流齐齐往回收,尽数入了他的衣袖中。

  过了好一会儿,风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黎的发丝被吹得凌乱,挡住了视线,她正要拨开头发,罗刹一瞬间来到她面前,她还没得及看清,忽然间口一痛,似乎被剑从心上一下穿过,几乎无法呼吸。

  罗刹笑道:“不要抗拒它,这是摄魂四叶藤的饵料,只有极之体才能培育出它的绝美姿。它在你的心上生发芽之后,便会吸引江楚寒身上的摄魂四叶藤放弃捕获到的魂魄,转而移植到你的身上,可等它吃光了饵料,便会发现你才是困住它的陷阱,便会在绝望中和你同归于尽。”

  罗刹仔细地描述着那靡的景象,黎感觉确实有什么进入了她心口,一点点扎了,她起先十分排斥,那些无处可落,便狂走,冰锥般生疼。

  但她闭上眼,想着江楚寒的脸,慢慢接受了这奇怪的东西,刺痛便消失了。

  似乎种子埋人了土里,无声无息地等待着。

  罗刹忽然放开了她,饵料已经种下,只需要等待。

  黎有些昏眩,几乎站不住脚,她模模糊糊地问:“现在,我只要找到江楚寒,等那藤过来就行了吗?不需要再做什么事了吧?”

  罗刹没有说话,只是抓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身后。

  一声冰冷的呵斥从后面传来:“罗刹,放开她。”

  黎僵在了原地。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江楚寒。

  他竟然来了。

  黎的心中腾起半是喜悦,半是悲伤的感觉,轻飘飘地倒了下去。

  江楚寒迅速接住她,同时刺出手中剑,退了罗刹。

  “人间的王啊,几天不见,你的情比之前更开放了。”罗刹足地笑着,望着江楚寒半跪在地上,抱着黎的手臂微微颤抖。

  黎睁着眼,却已经看不清江楚寒,和其他任何事物。

  只有那埋下的种子在拼命发芽,迅速长出枝叶,她的‮体身‬成为了养料,土壤,长出以血之躯养育的妖异之花,一朵朵红色的花穿过她的心脏,如血般盛开,很快便覆盖了她的口。

  江楚寒呼唤着她:“黎,振作一点。”

  然而她连声音也听不到了。

  江楚寒抬起头来,直直刺向罗刹:“你对她做了什么?”

  话音落下,江楚寒蓦然咬紧了牙关。

  他的心口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本该被他压制的摄魂四叶藤像是被活了一般,忽然苏醒过来,肆意生长。

  但和之前的感觉不同,这摄魂四叶藤是在往外生长,甚至是在撤离他的‮体身‬。

  感应到黎身上盛开的妖异之花,这摄魂四叶藤立即活了,疯狂地往黎身上窜去!

  江楚寒试图阻止,但手中的剑刺过去,它也毫无损伤,仍然往黎身上跑,一头扎进了那些妖异红花中。

  这个过程发生地极为迅速,除了江楚寒下意识地想要阻止,他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的直觉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

  那摄魂四叶藤已经完全离开了他,到了黎身上,任由他怎么寻找,它都已经消失在黎身上的那些花丛中。

  “黎!黎!”

  江楚寒扔了剑,摇晃着她愈发轻薄的身子。

  血红的花朵在她身上不停盛开,又不停地凋零,一轮又一轮的花开花落,一次又一次的死亡和新生。

  黎像是浮在水中,过去的种种从她眼前掠过,在那成千上万的场景中,她又看到了她的母亲,她坐在车上,拿出了照片。

  “他是妈妈见过最好的男人,我打包票,他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一定要看看。”

  照片从信封中取出,上方的人映入了她的眼中。

  俊美的五官,短发,幽深的黑色眼珠,微微抿着的薄,看起来沉默寡言,却又情至深处。

  黎缓缓睁开了眼,隐隐约约看见了同一张脸。

  江楚寒抱紧了她,欣喜地叫了她的名字:“黎!”

  黎轻轻笑了,苍白的间细若游丝地吐出一句话:“原来,是你…”她微笑着,极力抬起手去,去触摸他的脸。

  在最后,她还是想要记住这个人,他的五官,他的神色,他的喜怒哀乐。

  江楚寒握住了她的手,贴在他滚烫的口:“黎,你看,我已经没事了,你救了我,又一次救了我。”

  黎的眼神又变得失去焦距。

  江楚寒将她握得更紧,继续说道:“我很高兴,黎,在回到这个世界时,在看到你的模样时,我很高兴,如果是为了你,即使这个世界再多苦难,我也愿意承担。黎,我愿意为你而活着,你不必感到抱歉,更不用为我伤心,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她的手贴在他的心口,他的手覆盖着她,没有一丝隔阂,仿佛灵魂的温度都融在了一起。

  仿佛听到了他的话,黎微笑着,眼中像落了繁星般闪闪烁烁。

  血红的花开放着,茶靡将尽。

  她边的笑意如同烟花,迅速盛开着,又转瞬即逝,凝固在了角边缘。

  如同沉入了绝美的梦境,她足地合上了眼睫,欣然而去。

  任由江楚寒再怎么呼唤,都不会再有回音,也不再有她的笑容。

  她就在他的怀里,失去了心跳。

  最后一朵血红的花着风,恣意地盛开了。

  江楚寒怔愣了片刻,眼中没有泪,却如同干枯的井,装了对自己,以及这个世界的厌恶。

  他机械似的放开了她,手无意识地拿起了地上的剑,对着罗刹的方向站了起来。

  罗刹戏谑地看着他肃杀的样子:“你认真的样子,第一次看到啊,真是有趣,我不过是实现了她的心愿,你就出这种可怕的表情,再可怕一点吧,人间的王啊,这就是你毁约的代价啊!”罗刹张开了双手,仰天大笑。

  他以鬼义,血洗了辱,而江楚寒用血的代价,得到了刻骨铭心的报复,实在是有趣至极。

  江楚寒冷冷望着他,蓦然冲向他,手中剑有如电光石火,瞬间刺向他的心口!

  罗刹惊异了一瞬,接着便反应过来,江楚寒的限制已经没了,摄魂四叶藤不再控制他,他的手和脚也都恢复了知觉,再加上黎之死的冲击,他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最高值,能力也是。

  罗刹狼狈躲开,微微有些吃力。

  江楚寒一剑扫过,他身边的枯树应声被劈成了两半。

  罗刹跳远了,离开了距离,嘴里啧啧道:“还未修鬼道,就能把我压制成这个样子,果然,这才是纯独秀的体质!”

  “罗刹,你去死!”

  江楚寒冷冷说出这几个字,再次举起剑,从上方劈向了他。

  一瞬间,天地变,飞沙走石,声势浩,如同千万厉鬼于地下哭嚎。

  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立即打得难分难解,江楚寒抛弃了以前冷静克制的攻击,招招狠辣致命,罗刹以退为进,躲避间还有余力对他出言奚落,挑明了不想让他好过。

  江楚寒杀红了眼,他却越发开心,恶劣得像是捣毁了花园的孩子。

  双方斗间,小蝙蝠偷偷摸摸地从一丛枯草间钻出来,扑到了黎身边。

  “果然是这样吧,带你来见鬼神,就是送死啊。”小蝙蝠掩着面,低声说着。

  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她身上唯一一朵开放的血红妖花,已经开到了极致,花瓣上的颜色正在慢慢黯淡,再过不久就会迅速枯萎。

  小蝙蝠难过地伸出翼手,抱着黎的胳膊:“你本不属于这里,若是在这里死去,无法回到原来的地方,就真的回不去了。团都在盒子里为你哭呢,它们早就知道这个办法能完全救下摄政王,可是如果你不在了的话,他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失去又得到的东西,现在又要重新失去,你说他能不疯吗?”

  一片花瓣落了下来,那朵血红之花果然开始凋零了。

  这最后的一朵花,也是最后一丝生命力,谁也无法阻止它继续凋落。

  小蝙蝠张开翼手,接住了这片落下的花瓣。

  就在碰到花瓣的瞬间,小蝙蝠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这是…”

  它诧异地望着那最后的花,忽然扭过头,对战中的江楚寒大喊:“她还有救!本蝙蝠想到办法了!”

  杀红了眼的江楚寒并未听到这话,就算听到了,悲愤袭顶的他,也无法分析出这是什么意思。

  反而是罗刹反应了过来,不由得往黎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分神的一瞬间,江楚寒抓住了机会,他挥出长剑,以雷霆之势扫向罗刹,罗刹回过神,不得不用手挡住这一击。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挡住长剑的瞬间,江楚寒猛然从身后拿出了一柄匕首,锋利的匕首以无法捕捉的速度刺向罗刹。

  中招了。

  罗刹眼睁睁看着匕首杀过来,这把匕首正是他送给江楚寒的那把,同时,它也是黎刚做出来的死器。

  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罗刹硬生生伸出另一只手,以手腕上凝聚的鬼气,正面挡住了它。

  无往而不利的死器遇到强敌,就连防御的鬼气也被切开口子,一举往深处而去,瞬间斩下了他的手腕。

  罗刹接住自己掉落的手腕,飞身后退,到了安全的距离。

  “疯掉的王,果然是可怕的。”

  罗刹拿着自己的断手,还有心思开着玩笑。他的‮体身‬非血之躯,也没有出任何血来,只是鬼气逸散,无法凝聚罢了。

  危险的是,那死器的伤势无法愈合,即使对没有身的鬼怪也是如此,即便他是鬼神,也要为此费一番工夫。

  这时间,江楚寒逐步清醒了过来,转头盯着小蝙蝠:“刚才,你说什么?”

  小蝙蝠超大声:“叫你过来!我想到救王妃的办法了!”

  江楚寒一个闪身,瞬间到了黎身边,红着眼瞪向了小蝙蝠:“什么办法?”

  小蝙蝠指了旨那朵血红的花:“就是这个,我感觉到,王妃还在里面,她的魂魄没有散去,就是留在了这朵花里。”

  江楚寒眼神一亮,即便是意识,那他也要留下她!

  小蝙蝠:“不过,这花一散,她也就真的散了,怎么找也找不回的那种。没时间了,现在的办法只有一个。”

  它立即从乾坤袋里拿出盒子,打开来,一群团便和遇到大风的绒球一样,争先恐后地逃出来。

  小蝙蝠也没有管它们,只是迅速钻进盒子里,又迅速拿出了一个话本。

  “找到了。”小蝙蝠翻开来,欣喜道“按照这里面的说法,能召唤灵魂过来,就能将灵魂送回去,只要趁着这花还没凋零,把她送回去就没问题了!”

  小蝙蝠高兴地说着,但马上,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它盯着后面的说明:“将灵魂召唤回去,必须付出和之前同样的代价。”

  小蝙蝠下意识地望着团们,上次它召唤黎过来,这群团减少了一半,另一半,却也要在相同的方式下丧命?

  团们聚集在了那支花下,簇拥着,花瓣持续不断地,一片片凋零。

  团眼泪汪汪的,哭唧唧地望着落下的花瓣。

  小蝙蝠为难地转过头,江楚寒握着黎渐渐失去温度的手,无声无息地跪在地上,一句话也没有说。

  又一片花瓣落下,很快这最后一朵花也将开败。

  团们哭得更大声了,泪水啪嗒啪嗒落了黎一身,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让团畏惧的力量,团们亲密地黏着她,为她伤心落泪,但她却看不到了。

  那只黑团从众多白色团中跑出来,咕咕地对着小蝙蝠说了什么,接着团们也叽叽地应合着。

  “让我们去吧。”

  “王妃必须和摄政王在一起。”

  “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们不能放弃。”

  团们哭唧唧地说着,虽然它们的声音在旁人听来都是千篇一律的咕叽咕叽,但不擅掩饰的它们都是句句真心。

  小蝙蝠望了望失去知觉的黎,又望了望跪在旁边的江楚寒,那朵血红之花只剩下了最后三片花瓣。小蝙蝠一咬牙,眼中落下一道水迹,神色却坚定起来:“我知道了,你们就去做你们想做的事,不用担心我。”

  话音落下,团们破涕而笑,齐齐腾向空中,扑到黎身上开放着的又即将逝去的最后一朵花上。

  顷刻间,光芒大作,照亮了这灰暗的天地。

  等这强烈的白光稍微减弱,光芒中出现了一个纯白的身影。

  黎站在空中,被光芒笼罩着,她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五官更加精致明,美丽又肆意,是她真正的样子。

  江楚寒定定地望着光中的她,似乎要将她永远记在心中,一辈子,几生几世也不会忘记。

  团们都环绕在她身边,用自己的生命开启了前往未来的大门,将她再一次送回原来的世界。

  江楚寒跟着走过去,抬手伸出,想要再一次触到她。但她和团都在往空中上升,缓缓飘向远方,进入那通向未来的门中。

  他逐渐够不到了。

  就在快进入门的那瞬间,黎的灵魂睁开了眼。

  她漂浮在空中,团一个个在她身边逝去,化为风,化为雪,化为一切不可捉摸的事物,消失在空中。

  她最后醒来,俯瞰着地面。

  江楚寒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她离去。

  她微微笑了,在那个梦的尽头,她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后来,在一千年后,或者两千年后的未来,她会坐在一辆前往地狱的车上,一场车祸将带走她母亲的生命,会伤害许多人,也会葬送她的前途。

  但也正是在那辆车上,她的母亲拿出了他的照片。

  那一天,她本该是去见他的。

  在那时候,他们本该相遇。

  黎眼中泪光闪烁,那扇通往未来的门就在她的身后,咫尺之间。

  她还有许多话想要告诉他,而这一刻,她只来得及张了张口,说出了两个字:“我等——”

  我等你。

  我在未来等你。

  还有,不要忘了,我们的承诺。

  我会为你剪帽子的纱,我会带你去我的世界,我会在你身边。

  黎最后笑了。

  她进入了门中,眼中滑下晶莹的泪滴。随即那扇门轰然关闭,她的身影,她的眼泪,所有的一切,以及白色如雪绒球的团们,也在转瞬间消失无踪。

  最后那支花终于开败了,从‮心花‬开始,一点点化为灰烬。

  躺在地上的黎,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世界逐渐归为平静,像是死一般,没有一点儿声息。

  江楚寒静立在这灰暗的世界,形影孤单,他看起来也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又有什么在拼命了命地燃烧,要将一切都收拢过来,与之一起疯狂。

  小蝙蝠呆呆地在他后面,不敢靠近,也不舍离开。

  所有的团都消失了,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空盒子,它也听不到那咕咕叽叽的声音了。

  “咕——”

  忽然,一声微弱的低从盒子旁响起。

  小蝙蝠愣了愣,却见那盒子动了动,一团灰头土脸的球从下面钻出来,咕咕地叫了一声。

  “小黑…”

  小蝙蝠呆呆地看着它,这团小小的黑球,本该是不祥的灭族之兆,然而它却是唯一幸存下来的团。

  即便它是黑色的,小蝙蝠也欣喜地扑过去,捧起它举高高。

  “你还活着,没关系,活着就好,就算是黑色的也没事,反正我也是黑的。”小蝙蝠举着它,高兴地转着圈圈。

  黑团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忽然望向了一旁静立的江楚寒。

  在看到黑团还活着之时,江楚寒身上那疯狂的意念便消失了,他走过来,无声地‮摸抚‬着这团小黑球。

  就在他的手指碰到黑团的瞬间,怪事发生了。

  团身上黑不溜秋的忽然像被洗干净了一般,全部变为了白色。

  黑团变成了白汤圆。

  小蝙蝠被这变化唬得一愣一愣的,不知所措地望着江楚寒。

  “之前也是这样。”江楚寒低声道“十三年前,它们也被卷入了献祭中,族群消失,只剩下这个小黑球,我碰了它之后,它便变回了白色。”

  变成白团的小黑抖了抖柔软蓬松的,神色十足。

  “或许这就是它们延续的方式,小黑并非不祥之兆,恰恰相反,它应该是族群的希望,只要等待着,得到了一点力量,就能够化蛹成蝶。”

  江楚寒望向了天际,那是黎消失的方向。

  只要等待着,他终归会遇见她。

  是这样…吗?

  所以,她最后才会说出那句话。

  江楚寒站在荒野中,天边似乎亮了一些,太阳也将升起。

  她的声音一遍遍回在耳边。

  我等你。

  我等你。

  我等你。

  嗯,我也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就已经完结啦!  WwW.SsVv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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