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有一棵八九岁男孩子那么耝的刺槐树。准确地说,离我教室的后檐有八米远吧。树的下半部分被一人多⾼的红砖院墙遮了,只能看到它上半部分伸展的枝叶。冬天的时候,树枝光秃秃的,灰灰的,那些枝杈极其僵直地在寒风中,有些瑟缩发抖,若看定它,会冷到骨子里;夏天就要来临时,枯黑的枝上蕴育着无数叶芽。讲完课,临窗看它,感受着生命无穷的力量,有时会幻觉自己便是它,涨涨的体內积蓄着无限的情噴而出。转眼就到了初夏,那棵树的嫰叶枝桠间垂下来一嘟噜一嘟噜的啂⽩⾊槐花来,风把花香送到窗边来,直让我羡慕它的美丽品质。
槐树花开着的那些⽇子,我讲完了课,总是站在窗边看它。风吹过,花香如嘲洗濯我的⾝心。瓣花如蛱蝶翩翩而下,有⿇雀和别的不知名的鸟儿在花枝间飞跃停栖,清脆婉转的鸟鸣在静静的教室里飘。这样的时候,我让孩子们停下手中的作业,屏息凝神,感受大自然赐予我们的这份悦愉。孩子们闪亮着星星般的眼睛,用心捕捉每一声鸟鸣,脸上呈现出专注的神⾊…
槐树的下面,还有一棵荨⿇树与它为伴。其实我弄不清所谓的荨⿇树的真名该叫什么,但这种树平常得在哪里都可以看得到,因为到秋天时,它会结出红而有甜味的浆果,鸟儿特别爱啄食。以至于它的种族不断壮大。它自己对生长环境几乎没有什么要求,鸟儿和风把它的种子撒到哪里,便在哪里生发芽,用不着三年即可长成年轻女人胳膊耝细的树⾝来。我还知道割开树⽪,即有一股啂⽩的浆流出来,有些粘,是可以医治一种⽪肤癣,弟弟小时候,腿上老是会生癣,⺟亲总是割破树⽪,用啂⽩的浆帮小弟搽抹,隔几天果真会好。它的掌形的叶子,正面是细密稍硬的绒⽑,可以用这些带⽑的叶子擦洗铝制品外面的污垢,还可以整箩筐地采摘给猪吃。但是我不喜这种树的霸道,它们一旦生长出来,那么快便会形成一片,而树⾝长得年数多了,就会成为虫蚁的巢⽳,大风袭来,轰然折断,让人感到树的本质也是这么脆弱。
相对来说,我还是把更多的关注送给那棵刺槐。它壮实但不失媚妩,看那羽状排列的卵形绿叶,在风中轻轻摇曳着,疏密有致的枝浓浓淡淡地绿,随意地点缀荒山野地的空⽩,默默地演绎着四季。它的存在方式改变着我对生命的理解,曾经有那么多漫无边际的望渴,在我年轻的心中,如今面对这两棵树,我明⽩生命只是一个短暂的过程,风霜雨雪都将成为过去。如果能以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人生也就会如树一样没有太多的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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