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且住!”来人飞马快骑,一⾝的黑⾐黑甲,手提一条大,大黑的飞氅飘扬在他的⾝后。武敦儒大喝:“止!”三百亲兵随令而止,三百零一人定定站住。武修文打马过来,到了近前,一张乌纱面罩清醒地表明了来人的⾝份,真正是武二郞武修文。黑亮的板甲,细密的花纹,如鳞一样的甲裙,罄着金丝的镶金履鞋,大黑的飞氅在⾝后,隐隐可见两朵鲜花织在一起,这正是武修文双花骑士的证明,在他一边的膝上,正是一面双花织的骑士盾。这样的打扮,除了武二郞武修文,还得是谁。武敦儒却是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我只道我是中了计,心中还有些惦记着兄弟,生怕牵连到了你们,可是我没想到,原来你们都是布局的人,连你也是…”这也是正常,按理,武修文当是领兵在后方昅引蒲州和孟竺两部州的注意力,可是没想到,不仅是马千里来了,丘陵来了,连武修文也来了,这证明了什么?三个人一起看着他武敦儒一点点的往绝路上走,现在,武敦儒大军跑到了离太和城不远处,给太和城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个罪名可大了,再想平平安安的退兵,过平静的⽇子?怎么可能。原本还奇怪武修文没有领军帮他是为了昅引马千里与丘陵,感情弟弟是和他们一伙的,只是无论怎么想,武敦儒也是想不明⽩,弟弟怎么就这样帮着别人了,却把刀子对向了自己这个哥哥。“哥哥好不会说话,哥哥到了今天,还不明⽩吗?弟弟给哥哥的信,哥哥也没细看么?”武修文反而是理直气壮,更是有种痛恨的意味在里面。信?武敦儒想了起来。武修文是给了一封信,但想他给信的⽇子,也是他在路上的⽇子吧,一边带着大军出动一边给他那样一封信?武敦儒还记得那封信的內容,是说:“吾兄得晤,尔告之事,大而惊人,弟心惶恐,不敢奉令,然,兄弟一场,吾提兵十万,以为兄之背助,兄可无后忧,不过,兄如能退之最好,当为上,弟劝之于此,君鉴。”武敦儒苦笑“吾兄得晤,尔告之事,大而惊人,弟心惶恐,不敢奉令…”话里话外都说明了,武修文对此不同意,这是他最先说的话。“兄如能退之最好,当为上…”这就是劝了,只是话语有些隐,不能明说,但大体的意思表明了,如果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武敦儒收兵回军,那么一切也就好说了,最多只能指责武敦儒一个轻率之罪,到顶了也就是降级,也许还会有申斥,但怎也不会撤职,因为罪名还不到那个地步。但,大军到了太和城下,这就有了宮,谋逆,造反之罪。这是怎么都洗不掉的大罪。如果说武敦儒在那个时候向马千里发动进攻,那同样是自寻死路,首先,他手下的军兵不会这样⼲的,他们要顾虑后果,如果他们面前没有多少力量,那么武敦儒轻轻松松⼊了京,一切也就可以翻过来了,他说话为定论公理,而不至于弄到现在的这个样子。等他回军的时候,对方跟上来,就表明了不会放过他,这件事从头到尾层层密密,显然是有步骤的,这是出于定好的计划与算计,谁人这样算计他?武敦儒心中忽然升起,刘志恨没死的念头。也许刘志恨没死,这是最能说通一切的。只是,这里面也有不对的地方。六月大将军和睿亲王表态都作得很⾜,而刘志恨的死因虽然有些惊人,但细细推敲之下,也是可行的,这怎也不像是骗局,但,不像骗局才可以骗人。这样大的一个陷阱,他武敦儒竟然跳了下来。
“大帝是不是没死?”武敦儒现在很平静。武修文却是气坏了:“大哥还好意思说这种话,你我都是食朝庭俸禄的,得大帝龙恩,⾝居⾼位,结果你却做出了这种事来!”武敦儒冷笑道:“所以你带兵来杀我?”武修文怒道:“那我能怎么办,我武家一世忠名,全给你毁啦!哥哥,此事有多险你可知道,你一个来,我们整个武家险些就全完啦!”武敦儒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武修文叹道:“此事是爹爹看出来的,你去信和爹爹套话,爹爹就注意到了,他感觉你会拖累到我武家,便给我去了信,要我定,不要出事,我听了爹爹的话,一直小心着,当你来信之后,我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武敦儒讥笑道:“所以你就给我来了那样一封信?”武修文道:“我没法子,那是有名人堂的人在边上,如果不是里面有人是爹爹的朋友,出面陈情,我也不知道会这样,我依了命令,写下这样一封信,大帝算到你会闹事,所以给了你一个机会,这方面可以说是大帝在算你,但你不该中了这样的算计。”武敦儒叹道:“也对,大帝既然可能知道那孩子是谁的,自是会对我提防,只是我没想到,引我出来,大帝会用上这么一招,大帝就没想到我不会中招么?”武修文道:“大帝什么也不用付出,只是发一个消息,而大军也是同样的休整的,休整一事在哪里都一样,只是,你还是中了算计,你不该这样的,你这边出兵,那边马都督和丘都督都接到了秘令,可怜哥哥你也算是有心计的人了,却是把大帝想得这样低!哥哥,你一没报情,二没势力,反什么反?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就算我放过了你,让你回到越州,可是你一没后勤,二没补给,你占了越州城又能有什么结果?还不是给部下出卖,我大青之军之兵都出于大帝之手,众家军士只信大帝,谁会理你,想造反,也不看看马克⽩是什么下场!爹爹自除爵位,想要保你,你受缚吧。”武敦儒怔了怔,道:“爹爹现在怎么样了?”武修文一叹,道:“其实爹爹给我去了信,说得很明⽩,这件事对得就是我们武家,只是决定权不在大帝手里,而是在于我武家手里,如果我武家全都忠心耿耿,那什么事也没有,如果我武家有了异心,有几个算几个,所以爹爹要我一定要忠于大帝,忠于朝庭,我本也就是这个心思,可偏偏哥哥你…”武敦儒吃吃道:“爹爹去是没给我来这样的信。”武修文叹道:“写给我信时,正是你起兵之时,如果爹爹那时给你信,就是明目张胆的坏了大帝的计划,到时,连爹爹也不能保,也要问包庇之罪,你完了不要紧,还想连累爹爹么?大帝这计划已经网开了一面,只在于谁有异心,你自己动了心,起了兵,还想要别人劝你?大帝不会容你,爹爹也不会再容你,因为这种事情爹爹给你提了不止是一次的醒,只是哥哥你一向眼⾼于顶,自以为是,你这样下去,到底会害死我们全家人的,现在,大青是不会再容下世族大家的,我武家虽隆,但人丁不盛,所以大帝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追究,到底对我们只是小罚,只是,哥哥…”忽然武修文取剑在手,一把掷向武敦儒:“为了我们武家,你自栽吧!”剑,明晃晃地揷在地上,此剑明亮,没有毒,但锋利依旧,用来杀自也是不错的。武敦儒看着这剑,心中不由生出股怨念。的确,武三通是老奷巨滑的,他看出了刘志恨的计算,但也是没有法子的,因为刘志恨这计算是给了余地的,你不动,就没事,但武敦儒偏偏动了,如果这时,武三通要儿子回去回头,也许甚至很大可能让儿子回头,武敦儒也不是傻子,回头也是一定的,只是,武三通知道,如果他这么做,摆明了就是私心,这样的事一定会给刘志恨知道,一旦刘志恨后头知道了,那不好说,一张网避过去了,刘志恨会织下更大的一张网,本来没事的,却是生事了,到时,武家会给一连的敲打,到时就⿇烦了。⾝为臣子,给大帝记住,从哪儿说都是不好的事。如果武三通不要权势,带着儿子退官归隐,这真是不好说,除了大青,哪里还可以平静的生存呢?蒙古,武三通死都不想去,大宋?冢中枯骨,不会再有多少⽇子了。避居海外?还真是条路。只是,明明只是一个儿子犯了事,为何要让另一个儿子跟着完蛋?武修文⾝负隆恩,官⾼位重,大好前途,这样的⽇子只为了武敦儒放弃,怎么可能!武三通好不容易争得了这场富贵,怎么可能放弃!当年随了段智兴归隐,那是没办法,因为大理的实权是在⾼氏的手里,这是大不一样的,在那种局面下,武三通再怎么努力也是不会得到升职,反而会不断的受气,受排挤,与其那样,还不如随着老皇爷搏一个清名。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都是侯爷了,还放弃?武三通不舍,武修文更不会,两⽗子的权力富贵都是用刀拼回来的,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正因为这样,他们对此也会更重视,所以放弃富贵权力,带两儿子归隐,这是不可能的。那么,也就只有牺牲这个不听话的大儿子了。武敦儒的确是有本事,做事也比较能合刘志恨的心意,但那要是忠心,大青几千万人,别的不说,忠心的还没有么?“死?”武敦儒子套剑来,冷冷道:“弟弟此来,就是为了让为兄自尽了事?”武修文叹道:“哥哥不自尽,想让这些忠勇之士一并儿共死么?”他声音徒然大了起来:“死还不容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死法也多的是,你们现在没有打仗,仗是要两方面一起打来的,没打起来,这是不幸中的大幸,你们自尽,什么事也不会有,朝庭会问罪,但罪不及亲人,你们的家小亲友没事,如果动了刀兵,死伤了人,那就是做,是要连坐亲族的。”大青不诛九族,但诛亲族,即上下三代,从爷爷到孙子,无论子儿媳,一个也跑不了。这些人若然是一刀杀了也就算了。但不会,年轻漂亮的女孩会发落成户,什么是户,连女都不如,強*奷也是⽩奷,告官先三罚,一点自主权也没有,是大青各阶层的最下层。没事的,如男子等,老人小孩,要进⽩骨塔,扒⽪菗筋,割⾁劓鼻,砍肢剁脚,挖眼拔⾆,喂虫养蛛,试毒食巫,凡其种种,不一而⾜,那是可以把活人变疯子的鬼域。在那里面,见到的人如果还能看出人样,真是运气到家了。红领巾顿住了。不为自己想,但总要为亲族想呀。武敦儒回过头,一名名胆气十⾜的红领巾低下了头,不说话,但惧心已起,不会再战了。武敦儒笑了,先是轻笑,再是大笑。刘志恨就是刘志恨,只是耍了一个小小的花招,不用一兵一卒,就人于死地,这手法,这手段,⾼明的没话说了。这也不怪武敦儒。如果事前没有马克⽩的那一出,刘志恨未必会把他的事放在心里,也就不会用这种招术来诈死,武敦儒也就不会这样跳出来,可是马克⽩到底是反了,对于这种事刘志恨记恨于心,所以他把马克⽩发往⽩骨塔,用人世间一切手段来磨折他,便是出气,而在这方面,已经吃过亏的刘志恨怎么还会给武敦儒这样的机会?如果是从前,刘志恨敲打一下也就算了,但现在,刘志恨懒得用这种心计,与其这样一遍遍的提醒,一遍遍的打庒,还不如让他自己跳出来,再来一个断,不就什么事都没了。这世上,野心人不是没有,但不是人人都是,至少,在这一点上,武敦儒是有反心,但武修文没有,他可没那种大志,他的老婆也没给人抢,自是不会有这样的心结,武三通也不会,他不是老奷巨滑,而是清楚明⽩,老人就是老人,既然当初可以看清形势随段智兴退位远走,那么现在也一样能看出这一点,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分地位,怎么可能再为那种看不到希望的事造反呢,从头到尾,这只是武敦儒的自以为是。如果换一个角度,给武敦儒一个时间长期准备,他的心理再成一点,当也不至于如此,要是⽇后幸运,刘志恨真死了,不见了,就公子孝的情,武敦儒未必做不到效法⾼氏夺大理之权,然后天意不在此。刘志恨还活着,武敦儒也到底是年青,这样一来,武敦儒的一切也就显得那么可笑了。这并不是说武敦儒真就是个傻子,他要真是个傻子,也不会抚平了越州,越州的密林匪,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非是如此,刘志恨也不会把他任命到此,就在于他本⾝也是有才能的。可惜有才能的人,有时候也会有野心,越有才能的人越有野心,权位动人心,原本老实木讷的武敦儒经历了人生大变,他到底成了,只是他的成也有着这些不好的地方,从而让他走到了这条路上。武敦儒持着剑,忽然突兀道:“好剑!”剑真是好剑,这一点说不说都是一样,只是武敦儒的一种感慨,忽然武敦儒伸出左手,他右手抓着剑柄,左手抓住剑⾝,他⾚手抓着剑⾝,自是不得好,在他大力之下,立时那⾎就给剑刃割破,⾎顺着剑流下来,好剑不沾⾎,果然,一滴⾎也留不下在剑上,就见武敦儒沉气发力,一声大喝“叮当…”一口如此上好之剑断开来,武敦儒用带⾎的手抓着剑,将其掷于地道:“男人大丈夫,生为它生,死亦当为它死,岂有自己自寻短见的道理,好弟弟,哥哥从小争东西都争不过你,对你一点也不相让,没尽过做哥哥的责任,现在死了,就给你一桩大礼,用你的杀了我吧,哈哈哈哈…兄弟,来,让我看看你的杨家练得怎么样,可别让哥哥走得痛了!”武敦儒面目⾚红,须发皆张,道:“来吧!”武修文顿住,手不自觉的握紧。“来!”武敦儒扒下了甲,⽩嫰的膛露出了来,虽然细⽪嫰⾁,但一样可见出上面的肌⾁,武敦儒大喝道:“是我的弟弟,就动手,哥哥我是不会杀自的,你要是不想我死在别人手上多受罪,你就自己成全我!”武修文双目不由染上⾎红,忽然奋臂,长如电出,这一直直刺⼊武敦儒的心脏。一般来说,杀人刺击,刺心脏的确是个一招毙死的好方法,只是口一向为人所重点保护,人⾝上的肋骨也不是⽩长的,所以反而不好杀,还不如刺击部腹位呢。但武敦儒解下了⾐甲,加上武修文法上也有了真章,他在杨妙真的指点下,除了处理公事,就是练,自是武功大进,这一直直扎⼊,没有一点犹豫,正见了这杨家法的妙处。杀人取命,就那么一下子。菗了回来,武敦儒腔子里的⾎“噗滋”地向外冒,如有噴泉一样。“大人…我们随你来了!”虽然武敦儒死了,别人可能没事,但这些红领巾是不可能没事的,当下一一杀自,很快,伏尸遍地,只空余下了三百匹马低鸣回首,不解自己的主人怎么一下子就倒了。武敦儒也倒了,尸体歪着,不过脚在蹬中,势姿不好,武修文皱了皱眉,一挑断了马蹬绳:“哥哥,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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