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围小说网提供晚晴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
三围小说网
三围小说网 历史小说 玄幻小说 重生小说 现代文学 网游小说 综合其它 两性小说 灵异小说 幽默笑话 穿越小说 武侠小说 伦理小说
小说排行榜 言情小说 军事小说 侦探小说 经典名著 官场小说 诗歌散文 都市小说 科幻小说 仙侠小说 同人小说 竞技小说 完结小说
好看的小说 狼性村长 工地风情 乡下舂天 美女佳韵 借种经历 异域生活 吟语低喃 妙手神织 舂染绣塌 子夜子荣 忘年之性 昭阳趣史
三围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晚晴  作者:严沁 书号:17226  时间:2016/5/13  字数:16815 
上一章   第三章    下一章 ( → )
  浣思坐在属于她私人的精致办公室里,她精神很差,情绪也十分低落,一连两个“回琴”的学生,她都让王小姐替了,她甚至没办法使自己变冷静些、更理智些。

  昨夜突然知道自己脑中有瘤,这比发现哲凡醉酒更使她震惊,脑瘤是种可怕的疾病,对吗?她只是头痛,怎么就是脑瘤呢?然而经过仪器的密检验,她又怎能不信那结果?脑瘤、开刀,她辗转整夜,依然不出那份惊慌和恐惧。一定要开刀吗?没有危险吗?哲凡…一定有把握吗?唉!她怎能患上这种病?

  虽然是惊慌、恐惧,她也不曾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她不想别人替她担心、替她害怕,直觉中,她认为哲凡知道已足够了,哲凡足以为她分担一切,哲凡也是惟一帮助她的人…哲凡为什么说:“如果可能,我一定替你开刀。”哲凡是什么意思,有什么困难?哲凡一直是台北最好的外科医生啊!有什么不可能呢?

  她又觉得头痛,心理作用吧?愈去感觉就似乎愈是痛得厉害,脑中真有一个瘤吗?她用手摸摸头顶,莫名其妙地更觉不妥了。人真是奇怪,没检查时不是完全没感觉到有病吗?

  有人在敲门,浣思振作一下,她听得出那是正伦。敲门声,他总是敲得很重、很急,和哲凡的斯文、淡漠完全不同…哎!怎么又是哲凡呢?她不能让正伦冒出任何一丝异样来。

  “进来!是你吗?正伦。”她微笑着问。

  “怎么,不舒服?”正伦一进门就问。他的神懂、语气总是那么热烈。“王小姐说你今天不给学生‘回琴’。”

  “没事。”她温文尔雅“只想偷偷懒…你呢?你怎么会有空,没有课吗?”

  “有一件比上课更重要的事!”正伦手,坐在沉思对面的象牙沙发上“浣思,昨天晚上我告诉朋友说我们订婚了,你觉得我们是否该有个议式?”

  “仪式?”浣思皱皱眉。她根本不想宣布订婚的,是正伦突然说了,也挽回不了,仪式…此时此刻,她哪儿还有心情考虑这些?“不需要吧!”

  “至少也该请请朋友,”正伦和浣思的冷淡完全相反。“我希望一切都正正式式、堂堂皇皇的。”

  “一定要吗?”浣思心中有着太多顾虑。“或者…迟一阵再说。”

  “已经宣布了,怎能再迟?”正伦马上反对。浣思总是像在逃避什么,他有些担心。“我打算就在这个周末,只请一些最接近的朋友。”

  “但…正伦,我不曾把订婚的事告诉心馨、心宁姐妹。”浣思为难地说。

  “她们不会反对,何况这是你个人的事,对吗?”正伦不同意。“心馨她们对我没有成见,是不是?”

  “我认为…”浣思实在找不出任何借口。“正伦,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仪式吗?”

  “请客不是仪式,只是让我心中更踏实、更有把握。”正伦是诚恳的。“浣思,别再犹豫了,我只要求一点把握。”

  浣思深深一口气,点点头。好吧!既然接受了正伦的感情,订婚、结婚是迟早的事,为什么她总犹豫?她是怕心馨姐妹反对,或是…下意识中另有所虑?

  “好…吧!”她放弃了挣扎,整个人轻松了。“你去办所有的事吧!”

  “谢谢你,浣思。”正伦孩子气地抓住浣思的手,‮奋兴‬地重重吻一下。“我会使一切尽善尽美。”

  浣思勉强展笑容,她不能令正伦有所怀疑,尽善尽美,可能吗?她脑中的瘤,她面临的开刀,心馨无言无声的眼泪,还有…哲凡的醉酒,怎样的尽善尽美?

  “我希望你不要把我想象得太好,我有太多的缺点,我怕你会失望!”她真心地说。她并不太想浇冷水,她只是希望正伦的热烈程度减低些。

  “相信我,浣思,即使你有着比任何人多的缺点,我的爱也能盖过它,也能包容它。”他严肃无比。

  “正伦…”浣思动容了。她是唯美、唯爱主义者,她喜欢、她也渴望这种毫不保留的赤的感倩,她更欣赏这种直接的表达方式,只是…面对着正伦那似熟悉又似陌生的脸,她心中突然浮上了莫名的伤感和遗憾,为什么不是另外一个男人?该是另外一个男人的,是吗?是吗?

  另外一个男人,那一段失败的婚姻,为什么她至今还不能忘怀?为什么她总觉得不曾真正结束?五年了,是她太傻,或是她不痴?痴…哎!这表示什么?

  “别说了,我能了解你的感觉。”正伦再捧起她的手吻一下。“我必须马上赶回学校,学生在等我上课,下午我来接你再谈。”

  放开她的双手,一个大转身,正伦如一阵风般地去了。他说了解,他真了解吗?浣思觉得他甚至分辨不出她的喜怒哀乐,他的感情是绝对主观,很自我为中心,很单方面的,他能了解她?

  浣思摇摇头,又用双手隐隐作痛的头顶,然后站了起来。既然不替学生“回琴”和上课,她把自己困在办公室里做什么?她该离开这儿,随便到什么地方去走走,散散心,让自己暂时把所有的烦恼放下。说走就走,她拎起皮包大步迈出房门。

  她从玻楼窗中看到助手王小姐和另一位高太太都在替学生回琴,她也懒得代了,反正王小姐知道她不舒服,她们会替她安排一切的…她突然想起来,如果她较长时间不在学校里,王小姐也能代替她的工作,她…并非自己想象中那么的重要,是吗?没有她,许多事情不是同样在进行吗?是她…自视过高吗

  她站在学校门口的马路边上,她不想自己开车,她忽然觉得那是很累人的一件事…似乎,从昨天晚上起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是因为脑瘤?或是…她突然看透、着穿?

  以往…她是不执着了些,她想。在哲凡面前,她坚持要有自己的事业,她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中,就连驾车的事…她也要求有属于自己私人的车,拒绝和哲凡共同拥有一部,这…岂不固执得太过孩子气?哲凡为什么从来没有抗议过,从来不曾反对过,哲凡是在忍耐她?难道那次婚姻的失败,她…也得负责?

  想得入神,一部汽车停在她面前也全然不觉,直到车中伸出一张带笑的熟悉脸孔,直到对方扬起一连串亲切的声言,她才惊醒过来。

  “浣思,怎么站在路边发呆呢,不教学生吗?”那是个已发胖的中年妇人,触及了浣思回忆的心弦。“还记得我吗?我可是特别来着你的啊!”“你…”浣思的视线停在妇人脸上好久、好久,”莉若,韦莉若,真是你?”

  她是显得激动的,她没想到十多年的“老”朋友会突然出现在面前,昨天才见到曾沛文,今天莉若就来了,想必是沛文告诉她,她就急着前来,这一份友情就够让人激动的了,不是吗?

  “哪有真是、假是,难道我老丑得令你认不出了?”莉若坐在驾驶位上。“上来吧!无论你有什么天大的要事,你得跟我走,我们叙旧重要。”

  浣思欣然一笑,不再犹豫地上了莉若的车。

  “我没有天大的重要事,只是…莉若,你的急脾气和以前一丝未变嘛!”她说。

  “怎么变得了?本难移啊!”莉若发动了汽车,缓缓向前驶出,一驶出慢车道,速度突然加快,快得令浣思在毫无防备之下,整个人倒在高背上,莉若却是面不改,汽车直往前冲。

  “莉若,什么时候变成飞车的?”浣思坐正了,微笑着望着一边的莉若。

  “飞车?你还没喜见我开快车呢!”莉若不以为然“在美国十几年,出了城就是高速公路,不快就撞人或被撞,已经早练成飞车的大挡头了!”

  “大挡头?”浣思不解,怎么用这个奇怪的名词?

  “嘿!你不看晚上八点的电视剧吗?什么…《保镖》,我儿子每晚看,我也看上几段,大挡头就是里面的人物!”莉若说得天真直率,绝不像近四十岁的妇人。

  “化学硕工看《保镖》?”浣思淡淡地。

  “化学博士也得变煮饭婆!”莉若把车停在一家观光酒店外“女人逃不了的命运。”

  浣思微微皱眉,却是不加辩驳,这种事根本不需要辩,各人的看法而已。

  “中午不必为沛文和孩子准备午餐?”她跟着莉若下车。

  “放自己一天假。”莉若晃着堆着不少肥的手臂,”哪能一年管他们做足三百六十五天?”

  “你可以找一个可靠的女佣,把一切家事都交给她,你不是又可以出去工作了?”

  “沛文不肯。”莉若脸上颇有得“他说任何女佣的菜都没有我做的合口味,他也不惯女佣服侍!”

  浣思浅浅一笑,在咖啡座坐了下来。

  “看来他是不负当年苦追你的心。”她说。

  “当年…”莉若神色一整,话锋变了“浣思,你和哲凡到底是怎么回事?刚一听到这消思,我吓了一大跳,简直就不能相信。”

  “也…没什么,”浣思有些变脸,怎么扯到她的事了呢?“我们情不合。”

  “废话!你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互相的脾气、个性,那么多年了,还说什么合不合?”莉若直肠直肚“这分明是托辞!”

  “这…还是不讨论这件事吧!”浣思振作一下,心中已被莉若的话完全捣乱了。“说说你和沛文。”

  “换思,别闪避,我就是为这件事来。”莉若是诚恳的。“你们绝没有理由变成这佯。”

  “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浣思沉思着说“我们发觉再生活在一起只有加深互相的痛苦,分开是最好的办法。”

  “痛苦?”莉若定定地审视浣思“我不明白…可是哲凡有了另外的女人?”

  “没有1!你怎么想到这方面了?”浣思笑起来。在这方面她深具信心,哲凡不会有另外的女人,因为哲凡心目中只有事业。“你该知道哲凡是怎么样的人。”

  “他是事业型的男人,但是…”莉若犹豫一下“医院里好多漂亮的护工小姐,很难说,对吗?”

  浣思望着莉若,莉若可是暗示什么?她明明话中有话,是吗?她可是指那些漂亮的护工小姐追哲凡?她心中有点,有点…说不出的味道,表面上却依然含笑。

  “现在就不知道,以前却可以肯定设有。”她说。

  “这…”莉若想一想,转了话题“心宁、心馨可好?她们都好大了吧?”

  “好!心宁念大一了,心馨今年高中毕业。”浣思说。

  莉若手,她是个藏不往话的人,她终于说:“听沛文说,你…脑部有点毛病,是吗?”

  浣思的心一沉,这是她想逃开的事,偏偏却挥之不去,有的事…总是命中注定的吧!

  “是!脑里有个良瘤,”她移动一‮身下‬体,以掩饰心中不安。“哲凡说开刀事出来就没事了。”

  “但是…你拒绝开刀?”莉若盯着她。

  浣思一口气,表面的镇定开始崩溃。

  “是哲凡让你来的,是吗?”她说,语气有些激动,”莉若,请你回去转告他,我自己生命的事该由我自己决定!”

  “换思,”莉吉坚定、温和的手住了她的手。“你别误会,哲凡没让我来,他比我了解你的脾气。也没有任何人让我来,我只是听沛文说起这件事,忍不住就来了。”

  浣思怔了怔神,不是哲凡让莉若来的?她怀疑着。

  “沛文说起…因为哲凡让他替你动手术。”莉若再说。

  “沛文…替我开刀、动手术?”浣思意外得一震。

  “是!”莉若凝视着他“就因为这样才引起我怀疑,哲凡是台湾最好的外科医生,又和你…曾经是夫,他该亲自为你做手术才对。”

  浣思的心得再也不可收拾,许许多多疑问、不安和恐惧全了心,她自己的病,再加上哲凡的奇怪态度,还有那订婚的宴会,她忽然觉得再也不是她个人的意志力量所能支持的了。

  “莉若,我不知道怎么说这件事,很复杂。”她息着。她想找一个能平衡自己的方法,漂亮的护士小姐和哲凡不肯替她开刀有关吗?“不过…我已经订婚,和一个叫麦正伦的小提琴家。”

  莉若眨眨眼,惊愕得张大了嘴,她不能相信浣思在这个时候又订了婚,她以为…浣思该仍爱哲凡的。

  “我不知道,哎…恭喜你,”莉莉胡乱地说“我是指你订婚的事,哲…哲凡知道吗?”

  “知道。”浣思点点头,奇异地,突然平静下采。

  “原来…这样,”莉若也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今天我来…原想尽一点力,看来是多余的了。”

  “别这么说,莉若,”浣思抓住她的手“我仍是十分感谢你的友情和关心,除开别的一切,我们仍是好朋友,是吗?”

  “当然!”莉若也高兴一点。感情的事,原不是第三者所能帮忙的。”不谈那些事,谈我们自己。嘿!浣思,你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身材怎么还这么好,看来年轻得使人羡慕,你到底有什么方法?”

  “没有办法。”浣思优雅地靠在椅背上,她的风度和气质真是与以不同。”我根本不必担心会胖起采,可能我的思虑太多,太,整天胡思想可能比运动更好。”

  “真是这样?”莉若拍拍颇有脂肪的肚子。“看来我生来就是胖命,我现在简直什么都不想,糊里糊涂过日子。”

  “这才是幸福。”浣思颇有感慨。

  “难道你不幸福?”莉若不解地望住她。“名气、金钱、儿女…和婚姻,你都有了,不是吗?”

  说起“婚姻”两人都有点不自在,当然,莉若指的是即将来临的第二次婚姻。

  “或者在别人眼里是幸福,然而…我本身来说,我的幸福要求很高,高到…我可能一辈子也得不到。”她感喟地说。

  “你还要求什么呢?生命中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莉若是认真的。

  “我…我也说不出,我总觉得若有所缺,若有所憾。”浣思在老朋友面前说了真话。

  “难道你的所缺所憾,那麦正伦也不能为你填补?”莉若怀疑地说。

  “这…”浣思呆怔一下,她已说得太多。“至少回前还不知道,惟一可肯定的一点,在艺术的领域里,我们能并肩向前,走向完美。”

  莉若微微低下头,轻轻搅动一下咖啡杯,她看来是颇不以为然的。

  “十多年前,当我刚从学校出来的,我心中充了幻想、希望和梦,我追求理想、追求完美,我曾抛下了爱情而远去美国,我以为我能得到一切。”莉若摇摇头,已然发胖的脑上,却有成的动人光辉,那是属于智慧。“美国原是我所向往的天堂,然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们、陌生的周遭,没有幻想,没有梦,连希望也渺茫,理想和完美只是童话世界中的幻象,我几乎在那种情况下失自我。还算幸运,沛文追着采了,当我再见到他的,我发觉世界上最珍贵的是能握在手中的幸福。浣思,艺术生命的完美只是抽象的,看不见,摸不到,你的若有所缺、若有所憾,可是手中没有把握到实在的幸福和感情?”

  浣思心中大震,她从来没这么想过,是她为追求幻象而放弃实在的幸福吗?是这样吗?若真是这样,那正伦…不,不能这么想,正伦的爱是真诚的、是实在的,是她能握在手中的,莉若说得并不正确。

  “我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我的情形不同,”她排开了矛盾,肯定地说“你是哲凡的朋友,可能会不同意我的意见,我知道自己选择正确。”

  “那…就好。”莉若深深一口气。

  她是一心想帮忙的,但浣思…外表几乎与十多年前一摸一样,内心的改变却是那么大,大得令莉若感到陌生。难道…浣思和哲凡的分手是她不对?

  莉若不敢问也不能间,毕竟,她只是第三者。

  “哎…”浣思不顾气氛那么僵“什么时候有空,和沛文一起来我家吃便饭?”

  “只要沛文不当班,随时都行。”莉若也力持自然“你住天母,是吧?”

  “是,那儿清静些。”浣思说“心馨上学也方便,有公路局车直到火车站,她念北一女。”

  “北一女,好学校。”莉若有点夸张“将来考大学一定没问题。”

  “也不一定,她数学不好。”浣思淡淡地笑“你的两个孩子呢?”

  “都在念台北美国学校,没法子,他们的中文实在跟不上普通中学。”莉若说。

  她们似乎愈说愈起劲,也愈扯愈远,似乎…也只有这种空泛、不着边际的儿女问题可以不令互相难堪,她们之间不能再说深心里的话…然而,她们却是十多年的知心朋友。这是悲哀,是吧?

  补习完数学,心馨从秦恺屋子里退出来。

  心馨显得很沉默、很落寞,没有往日的活泼开朗,她甚至连话都不想讲,心事重重。秦恺一讲完书,她说声谢谢,迅速就离开了,连再见都没留下来。

  “秦康不在家,妈妈浣思也不在,心馨心中着块石头般,叫她怎能开心得起来?秦康又去和脸上七彩的空中小姐约会?妈妈…可是故意痹篇她?

  心馨笔直走回家,她听见背后有汽车声,回头望望,车停在秦家门口,秦康吗?她无意再看那一幕吻别的恶心镜头,不等车上的人下来,她已冲进客厅。

  客厅中有柔和的灯光,是那盏浣思最喜欢的丹麦落地灯,谁开的?四姐可没这么好兴致,心馨眼珠一转,看见坐在暗角中的浣思…妈妈?她呆住了,浣思回来了,她怎么没听见车声?

  “妈妈。”她低着头叫一声,迅速地往卧室走。

  妈妈既然想痹篇她,她没理由留在客厅,她知道,她突然不能忍耐和妈妈谈订婚的事。

  “心馨,”浣思柔柔地叫住了她“能不能留在客厅一阵,我有话想告诉你。”

  心馨停下脚步,勉强转过身来,她知道自己的不善掩饰,她的神色一定很不自然很不好看。

  “坐下来,好吗?”浣思请求着。她很少用这种语气对心馨说话,她…可是内疚?

  心馨沉默地坐在远远的沙发上,望着鞋尖,抿紧了显得倔强的嘴

  “我收到一封心宁的信,你可要看曹?”浣思说。

  心馨呆一下,心宁的信?姐姐为什么不直接回信给她?心宁一定收到了她的限的专送。

  “给谁的?”心馨接过浣思递采的信,信封上是浣思的名字,不是给她的。

  出信封,她看着简短的信,心宁写着:

  妈妈:

  先恭喜你将和正伦叔订婚,你知道,我一直盼望你

  能再得到幸福,这消息是我所爱听的!

  小心馨给我写信,她似乎有点误解、有点不开心,

  妈妈,她是小孩子,你要原谅她,如果可能,何不跟她

  谈谈?我深信她必能谅解的。

  订婚宴会我不参加了,结婚时,无论如何我都会赶

  回来的。再一次祝福你,亲爱的妈妈。

  爱你的心宁

  好半天,心馨无法把头抬起来,她心中充了悲伤和愤怒,以为心宁会跟她站在一条阵线,至少也会有和她相同的感受,想不到心宁…她真是愤怒、真是悲伤,心宁难道一点也不记得爸爸了吗?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眼,心馨,”浣思缓慢地说。她的声啻中透出了好多好多的疲乏。“我知道你不高兴、不谅解,可是心馨,我绝对无意伤你心,你一直都不曾反对过。”

  心馨鼻子,把眼泪含着悲伤、愤怒一起进心底。虽然她不喜欢麦正伦,心宁却也说得对,妈妈有权再得到幸福,她没有理由作梗,她已经快十八岁,就快可以自立,她也不可能陪浣思一辈子,浣思要订婚,她喜欢麦正伦,就让他们去吧!

  “我不反对。”她低声说。

  “心馨…”浣思意外得站了起采。

  以为困难的一关,以为要费许多吕的事,想不到心馨竟不反对了?

  “我不反对,是没有理由反对,”心馨是孩子解气,她负气似地说“我想…该祝福你!”

  “心馨…”浣思一下子手足无措了。

  心馨这么说可是真心的?祝福?

  心馨再不言语,站起来大步奔出去,她不想回卧室,她怕浣思再追进去,她直奔到和秦家相毗连的后国草地。倚着墙站在那儿,她静静地哭起来。

  她明白那么说、那么做会伤了浣思的心,但她忍不住,麦正伦怎配做她们姐妹的新爸爸?她永远不会这样称呼正伦,爸爸只有一个,永永远远不变的一个,那是哲凡,只有哲凡才是爸爸!

  哭着、哭着,心里的委屈、愤怒、悲伤都随着眼泪消失了,她原是孩子,她原是一时冲动,她绝不想令浣思伤心,妈妈要结婚就结吧!她宁愿自己伤心,真的,她于愿自己伤心。

  抬起头,一个修长立的黑影定定站在她面前,她吃了一惊。谁?谁站在这儿看她哭泣?怎么她完全没听见有人走过来的声音?

  沉默中,一只温暖的手递过来一条手帕,手帕上似乎…是同情与关怀。她喜清了,是秦恺,他不是在房里看书,怎么会站在这儿看她哭?她有些难为情地接过手帕,胡乱抹一把脸,把手帕还给他。

  “为什么流泪,什么事使你不开心?”他轻声问。

  “没事,我只是…发自己脾气。”她不想说。秦恺不是秦康,不是倾吐心事的对象。

  “我在后园想一些事,看见你掩着脸奔出来,我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不敢离开,我…无意偷看你流泪。”他认真地说。

  “我又没有怪你。”她再鼻子。整个人平静多了。

  “我以为…你需要帮助。”他再说。

  “不要,我哭一场就行了。”她鼻子“这种事…不亲身经历不可能了解的!”

  秦恺想一想,眼睛中尽是智慧光芒。

  “我知道是你妈妈订婚的事,”他说“我也了解你的感觉,只是…若不能因你而改变她的决定,你该放弃心中的成见。”

  “不是成见,我根本讨厌那个人!”她终于愤愤地说。

  “刘心馨,你不再是孩子,你不该再做个大家都痛苦和赃堪的事。”他严肃地说。

  “什么话?”心馨叫起来“你到底是帮谁的,你竟然来教训我?”

  “不是帮哪一边的问题,”秦恺正说“我只是在说公平的话。”

  “秦恺,别以为你替我补习数学就可以教训我,”心馨涨红了脸。“我不听,我有自己的想法。”

  秦恺皱皱眉,有些变脸。他是绝对好意,怎么心馨这般无理取闹呢?她原是这样的女孩啊!

  “抱歉,我相信…我不会再说这件事。”他很有礼貌、很有风度“我原不该多管闲事。”

  再说声“明天见”秦恺转身走回他的家,就在他推开后门的,门里面伸出一张带笑的漂亮脑孔。

  “咦!原来是你们,”秦康兴致很好地走出来。”两小无情说情话吗?”

  秦恺不出声,却消失在背后。依然倚墙而立的心馨却整个人振奋起来,秦康不同于秦恺,秦康会了解她、会帮她、会替她说话的。

  “胡说八道!”心馨的声言带着浓重鼻音和少许哭意“只有你才整天情呀情的!”

  “哦!还哭过了呢?”秦康故作大惊小敝状“是感动于秦恺的真诚,或是他欺负了你?嗯,告诉我,让秦康大哥哥替你出气。

  “谁敢欺负我?我只是…想哭。”她竟被逗笑了。

  “想哭就哭,性格得很哪!”他“啧啧”有声地“你妈妈要嫁人了吗?”

  “你也听见了?”她投诉似地“刚才秦恺还帮着他们来教训我,好可恶!”

  “傻丫头!”秦康用手臂围住了她的肩。“这种事有什么好生气、好哭的?来吧!别理他们的事,我陪你玩。”

  “不玩,我功课还没做完!”她真是高兴起来。

  “又是功课,真闷死我,”秦康半开玩笑“女娃儿要那么好的功课做什么?男朋友才重要啊!”“我不要男朋友,我也不结婚!”她突然说。

  “什么话?想做老处女?”他怪叫起采。

  “才不是,”心馨眨眨眼睛“你认为世界上有没有永恒不变的爱懂?”

  “这…”秦康一怔。他只是想逗心馨高兴,却不想对她说假话,这么单纯、洁白的小女孩,不说真话简直就是罪过。“很难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

  “若没有永恒的爱情,人就不该结婚,免得…伤了下一代孩子的心!”她认真地说。

  秦康又呆了一下,他知道她是指浣思的事,心中却有些…莫名其妙的不安,他…在这方面不也是随便、不也是玩世不恭吗?他没有想过永恒的爱情,他甚至没对感情的事认真过。

  “你觉得我的看法对不对?秦康。”她追问着。

  “对!当然对!”他振作一下,笑起采“谁敢说小星星的话不对,我第一个找他算账!”

  “真话?”她眼中光芒直闪“你会为我跟别人打架?”

  “哎…当然,”他似乎不能不这么说了“你妈妈的事就是我的事,康大哥永远支持你!”

  心馨甜甜一笑,心情变得出奇的好,秦康永远不会令她生气,秦康的话永远带给她无穷的希望,即使开玩笑,即使不认真的话,也深深烙印在她心底。

  “这样…我会回去告诉妈妈,我真的不反对她了,”她说,

  “妈妈也是女孩子,我相信每个女孩子的世界都要有人来支持和爱护的。”

  “你说什么?”秦康不能明白。

  “我说…我会祝福妈妈,虽然我还是不喜欢麦正伦。”她微笑,眼中有梦幻般的光彩转着。“不过,我相信好心有好报!”

  “好像大发慈悲呢!”康康怜爱地拍拍她“这样吧!我星期六下午不用上班,带你出去玩,一直玩到晚上,就算你的好心有好报吧!”

  “出去玩!”她惊喜了“好啊…只是功课呢、考大学呢?我不想被别的同学比下去。”

  “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可怜的小家伙,”他摇头“整天困在屋子里读死书也不是办法,出去玩一次也不至于影响到考不上大学,去不去由你,别后悔啊!”“等一等…去哪里玩?”她原本就想去了,只是考大学的压力太大。

  “由你选,满意了吗?”他笑。心馨真是漂亮又可爱的小女孩,即使在黑暗中,她的青青光芒仍是耀眼的。

  “但是我不会玩,也不知道哪里好玩。”她老实说。

  “今天是星期四,给你一天时间想,明天晚上告诉我,”他挥一挥手,很果决“若是还想不出,就由我安排,你不得有异议了。”

  “好!”她高兴地点头。被功课得死死的,童心又冒了上采。“只是…你的空中小姐呢?”

  “谁在意她们了?我们去玩!”他半真半假“刘心馨比她们都重要。”

  她再点点头,整个人已完全恢复了好心情。

  “说定了啊!如果有人黄牛呢?”她歪着头。

  “黄牛的人罚做一天奴隶,”他随口说“上天罚黄牛的人一辈子得不到永恒的爱情!”

  他故意用心馨的话“永恒的爱情”来讨她心的,他的确是个灵活的男孩,只是…他忽略了心馨的年龄,也忽略了心馨的感情。

  十八岁的女孩,怎会没有模糊的爱情呢?

  心馨眼珠儿一转,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问得那么突然、那么令秦康措手不及。

  “那天晚上的女孩子叫什么名字?就是在计程车里的那个。”她问。

  “那个…”他看着她认真的神情,不能不告诉她。“她像叫韦梦妮!”

  “名字像歌星,又梦又妮的!”她说。在这方面,女孩子都是小心眼儿的。

  “当然,谁的名字有小心馨好?”他不认真地“晚了,进去吧!免得你妈妈担心又难过。”

  她看一眼屋里的灯光,点点头。

  “记住!进去后要好好的,真诚地对你妈妈说不反对和祝福的话,好不好?”他又说。

  “好!”她愉快地答应了。

  “这才是乖女孩,这才是小星星,”他迅速地在她脸颊上吻一下。“记住!我们星期六的约会。”

  放开心馨,他转身大步回去了,连心馨脸上又羞又窘又喜的神色都没看到。

  他和秦恺都想帮助心馨母女,都想开解心馨,他们兄弟俩却用了不同的方式,无论如何,秦康这种比较容易接受多了,且不论是否种下什么因子,却真正使得心馨高兴和开朗了。

  心馨收拾了丝丝甜蜜、阵阵喜悦,轻盈地回到家里,这神情、这步子、这心境与她出来的相差何止千里?

  客厅中灯光仍然亮着,暗角中却不再有人,浣思已回到她的卧室。

  心馨犹豫一下,想起答应秦康的话,鼓起勇气敲响了浣思房门。

  “谁,心馨吗?等一等!”浣思的声言,有着不平常的波动。“好…进来吧!”

  心馨推开房门,浣思半靠在上,虽是强装微笑,那泪痕还不曾干透,浣思…哭过了?她真是伤了妈妈的心,她真是…不孝,她真是该死!

  “什么事呢?小心馨。”浣思还是柔声细气、还是那么心平气和,她一点也不怪女儿。

  “刚才是我不对,我来向你道歉。”心馨真诚地说。

  “你是我的女儿,妈妈怎么会怪你呢?”浣思微笑着。在头灯的照耀下,她脸上的疲乏加深了,尤其在她洗去了化妆之后四十岁毕竟是四十岁,再得天独厚,岁月总会留下浅浅痕迹。

  心馨心头一酸,歉疚、后悔得更厉害。

  “妈妈,我真的不反对你和麦叔叔订婚。”她极快地说“我真心祝福你,像姐姐一样。”

  “心馨…”浣思的眼圈红了。她知道女儿曾经过了一段内心的争斗,她知道女儿曾忍受了不少痛苦,她知道。哎!她答应了正伦,这选择可是对的?

  “我会像以前一样爱你,听你话。”心馨再说。浣思的眼光中,她也忍耐不住的泣不成声。“我一定不再惹你生气、伤心,只要…只要你快乐和幸福。”

  “心馨!”浣思支撑着坐起来。

  心馨说声“晚安”一转身奔回卧室,锁上门,她倒在上无声地大哭起来。

  这眼泪不再是伤心、不再是负气、不再是反对,她只觉得仍是委屈。

  是委屈!她将要叫正伦为“爸爸”了?

  爸爸…哲凡?正伦?怎能不委屈呢?

  星期六,浣思、正伦的订婚要会已预定在希尔顿二楼的西餐厅里,没有仪式,只是请一些他们共同的朋友和一些音乐界的朋友。

  浣思怕引起心馨新的感情波动,所以不曾告诉心馨,想来心馨也不肯出席的,何必说出来令大家为难呢?

  浣思精神并不好,整个早晨都提不起劲儿,懒懒地靠在上。她早已安排了钢琴学校的事,王小姐会替她工作得妥妥当当,她一点也不担心。晚上有宴会,她该去洗个头,脸部该照照红外线保养一下,她总不能病恹恹地去见那许多客人吧?然而…她连都不想下。

  中午的时候,她终于勉强起身了。星期六心馨下午没课,会回来吃中饭,她一定要陪心馨一起吃。浣思心中也了解心馨的委屈,心馨对哲凡的感情特别深、特别浓,心馨当然不愿接受正伦了,但…哎!浣思又在怀疑,她该订婚吗?

  客厅里有一个巨型玻璃盒,里面盛了厚如逃陟绒般的鲜红色名贵东京玫瑰,她知道是正伦送来的,在这方面,正伦是比哲凡体贴和殷勤多了!她轻轻抚摩一下那玻璃盒,女佣四姐从厨房出来。

  “夫人,我以为你没醒,麦先生送花来我也没敢叫你。”四姐说“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没有胃口。”浣思摇摇头“心馨还没回来吗?”

  “二小姐不回来吃饭,她和隔壁的秦康少爷要出去玩,”四娟说“她让我转告你。”

  “哦!秦康?”浣思皱皱眉“是秦康或是秦恺?”

  “大少爷秦康。”四姐肯定地说“说要玩到晚上才回来。”

  浣思再摇摇头,心馨和秦康,可能吗?

  心馨不回来就别预备午餐了,我不吃。给我杯茶好了,我要去洗头。”

  “晚餐呢?”四姐问。

  “晚餐…我有应酬,你自己吃吧!”浣思不愿直说。

  四姐咕噜着进去。就在这个时候,茶几上的电话铃突然响起来了。

  “正伦吗?”浣思拿起电话随口问。

  一阵短暂沉默,响起的声音令浣思尴尬万分。

  “不是正伦,是我!刘哲凡!”

  “哦…哲凡,”浣思的脸红了,红得莫名其妙。“没想到是你。”

  “我是唐突些,不过…得到消息太迟,我只能打电话来道贺。”哲凡平静地说,听不出任何一丝感情波纹。“浣思,我祝福你们。”

  “谢谢。”浣思心脏一阵不正常的收缩。

  “晚上…我不能来参加,七点半我有个病人动手术,”哲凡继续说“这是早安排好的,实在抱歉”

  “我…不知道正伦请了你。”浣思力持平静。

  “我们原本是朋友。”哲凡含蓄地说。

  “我想…你不参加或者好些,”她终于说“我并不习惯那样的场面。”

  “这就最好!我原先怕你怪我。”哲凡说。

  “要怪的事怪不完,也不会今天才来怪。”浣思说得好奇怪。

  “你说得对!”哲凡沉默了。

  “莉若…曾找过我,”浣思转移了话题“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沛文替我动手术。”

  “沛文是脑科专家,我认为他比较适合。”哲凡说得理所当然。

  “是吗?”浣思想起莉若说那些漂亮的女护士,但…此时此地,她能嫉妒吗?她…哎!

  “你决定动手术了?”哲凡似平很高兴。

  “不!”浣思说得好肯定“最近我或将去巴黎旅行,而且我说过,除非是你,我不信任其他任何医生,包括沛文。”

  “别孩子气,浣思。”哲凡似叹了一口气。

  “四十岁的我绝不再孩子气,”她说,”我说的就是我的决定!”

  “浣思…”他又叹息,为什么?

  “哲凡,除了沛文是脑科专家,你可还有任何不肯亲自替我动手术的理由?”她问。

  “没有…为什么这样问?你怀疑什么?”总是平静、理智的哲凡似乎不再平静。

  “我不知道自己怀疑什么,你真没有理由?”她问。

  电话里又有一阵沉默。

  “没有!”他还是这么说“沛文比我好。”

  “我不管沛文有多好,除非是你,否则我不开刀!”她说得斩钉截铁。

  “但是…久了怕有变化!”他说。

  “那么…我问你,你即使见到我死,也不肯亲自为我动手术了?”浣思咄咄人“你可是…恨我?”

  “恨?这从何说起?我…哎!浣思,或者…过一阵子你会明白的。”

  “明白什么?”她不肯放松。

  “哎…今天不谈这件事,你该轻松、该高兴,我保证你动完手术就会绝对健康了。”他顾左右而言他。

  “哲凡,”浣思沉着声音说“我已经在怀疑了,你该明白我,我一定要找到答案才甘心的!”

  “我明白,我了解。”哲凡匆匆说“过两天再谈,今天…只是祝福你们。”

  “哲凡…”

  电话已经挂断了,哲凡…是在逃避什么吗?

  浣思的怀疑到了顶点,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查出哲凡到底在玩什么花招。

  她慢慢喝完四姐送来的那杯茶,精神好多了,是那杯茶,或是哲凡的电话?她又开车到台北去洗个头,保养一下面部皮肤,回到天母家中已近五点,西装笔的正伦已在家中等候着。

  再没有比她更不热心的新娘了吧?订婚当然也是新娘,可是…怎么说呢?她真是心中全无喜意。

  匆匆换了一套她最喜欢的浅象牙长裙,匆匆打扮一下,随着正伦去了。在车上,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次订婚,那一种足得像得到全世界的喜悦,今生今世怕都不可能再重有了吧?感情的事大概算是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事了吧?以前得到少而付出多,如今得到多而付出少…这不公平得真是没有道理。

  希尔顿二楼的西餐厅已为他们布置了一个铺玫瑰花的长餐桌,数算一下,客人竟有六十位。

  “怎么请那么多人呢?”浣思很感意外地问。

  “反正是请客了,人多些岂不热闹?”正伦笑。

  浣思也不便在这个时候再表示反对,就连那些微微的不也掩盖了,她虽是第二次婚姻,正伦却是第一次,她要对他公平些。

  “浣思,我要送你件礼物。”正伦忽然说。

  “礼物?哎…”她掩着脑“我忘了为你预备,怎么办?”

  “记下来,后补好了。”正伦全不在意。“看看,你可喜欢这个?”

  是一个钻石针,看那密密麻麻的小型方钻,就知道价值不菲,最特别的还不是那不菲的价值,而是那针的形状“它”竟是由一个小提琴和一架小爸琴巧妙组合成的呢!

  “正伦,它真是太美了,”浣思凝视那光芒四的小饰物,心中歉疚更深。”但是你不该花那么多钱。”

  “钱算什么。”正伦狂放地说“为你,我可以献出一切,包括生命,包括灵魂!”

  这话若是出自另一个人口中必然显得麻了,献出生命和灵魂…但正伦,他那艺术家特有的狂放,却使这句话变得生动而真诚。

  “谢谢你,正伦。”浣思轻轻握一握他的手。她告诉自己,往后的日子里,她一定要补偿正伦,在感情上,她对他是太吝啬了。

  客人陆续来了,六十人的长餐桌就快坐了。也许人多吧!浣思忽然觉得很闷、很热,头也隐隐作痛起采。她不安极了,是毛病又发了吗?天!宴会还没有开始,她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似乎…愈来愈闷、愈来愈不舒服了,脑袋里的隐痛也加剧了,她控制不了的神色到脸上来,眼中只有她的正伦马上发现了。

  怎么样?你脑很坏,不舒服吗?”正伦扶着她到角落上。

  “我有点头痛,口很闷,”她摇摇头“给我杯冰水好了,我想不会有事的。”

  正伦马上去拿冰水了,浣思坐在远离客人的角落,那更加剧烈的头部疼痛不是她可以忍受的了,她双手抱着头。忍不往呻起来。

  “浣思,浣思…”正伦捧着冰水,大惊失“你怎么了?告诉我,你怎么了?”

  “头…我头痛…”浣思连坐也坐不住了,整个人往地上滑,正伦一把抱住她,急得大叫。

  “浣思…”

  他的声音大得盖过了音乐,许多朋友都看见了他们,惊愕的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几个人已围过来帮忙了,他们不知道痛苦得缩成一团的浣思发生了什么事。

  “浣思…浣思…”正伦急得脑苍白、六神无主。

  “头…我的头…快要裂开了,”浣思细微的声音断续地说“我的头…”

  “正伦,是不是该送医院?”旁观者清的朋友说“浣思可能得了急病,她痛苦得似乎抵受不了!”

  “医院?”正伦望着浣思,心都吓碎了。浣思怎么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得了急病呢?

  “不…别去…医院,”浣思叫。剧烈疼痛已使她面孔搐得变了形,豆大的汗珠在她脸上、身上,她看来…像一个垂死的人了。“别去…”

  “浣思,你到底…行不行?”正伦问得语无伦次。

  浣思眼睛翻一翻,‮体身‬一阵猛烈的痉挛,刚才还能清醒的神智已模糊了,她的呻也愈来愈低…

  “我的头…头痛得要炸…开,”她哺哺地念着,两行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渗出来。“我…我…”

  “浣思…”正伦骇极狂叫。浣思…会死吗,会吗?在他们订婚的宴会里?

  “我…哲凡!”她叫一声,整个人休克过去。

  哲凡两个字震醒了正伦,哲凡是医生、是浣思的前夫,他必清楚浣思的病情。正伦再不犹豫地抱起昏的浣思,大步冲出去。他知道哲凡没有来,哲凡告诉他今夜有病人动手术,哲凡必然在医院…

  他把汽车开得像飞,也顾不得什么交通规则了,浣思的生命重要,别的他全不理…甚至无暇去细想浣思昏前那一声“哲凡”的含义。

  医院已在望,浣思会有救的,浣思会有希望的,是吗?是吗?

  是吗?从宴会到医院,把浣思从正伦手中到哲凡手中,命运的安排是无法改变的,谁能否认那冥冥中的天意呢?  Www.SsvvXS.cOM
上一章   晚晴   下一章 ( → )
晚晴无弹窗是严沁的经典之作,三围小说网提供晚晴最新章节全文免费阅读。三围小说网是晚晴无弹窗阅读就选之站,晚晴无弹窗精心整理出精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