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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围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埃米尔之吻 作者:安茉绘 | 书号:16508 时间:2016/4/4 字数:10749 |
上一章 第八章 下一章 ( → ) | |
夜已深。姬心谊独自徘徊在浓松道,越等越是担忧。 今夜大姨带人参加这里的神秘聚会,她是没资格参加的,偷偷地跟来,只是想见姬心草一面。 一定是出事了,心草姐姐行事稳重,不可能这么多天没回来,也没有联络族人。她问了姬秀和,他同样茫无头绪;向大姨询问,大姨总是不回答,她按捺不住,趁今晚的机会前来探查。 她在埃米尔开的舞厅外窥探了数回,里头始终静悄悄的。整条浓松道安安静静,一个晚上都不见人影,仿佛所有人约好在今晚一同消失。 她看着手表,已经过了夜午,大姨她们也差不多要出来了。她决定再到舞厅去看看,如果依然见不到心草姐姐,她就暂时回去,过两天再和姬秀和过来找人。 她刚往舞厅的方向跨了两步,忽见茴香馆的大门开了,一道⾝影走了出来。 她以为对方是姬心草,随即发现这人比姬心草更⾼,修长的黑⾐⾝形明显是个男人。 他像是喝醉了,脚步踉跄,不稳地摇晃着。他倚门稳住⾝躯,慢慢转过头,蒙的碧绿眼眸瞧见了错愕的姬心谊。 埃米尔!姬心谊并未见过他,但这双⾊泽诡异的绿眸绝不是人类会有的,她立即后退数步,自怀中取出银符对准了他,叫道:“心草姐姐呢?” 埃米尔眨了眨眼,看着少女一⾝姬家人传统的红⽩长袍“你是她妹妹?” “回答我的问题!心草姐姐在哪里?你把她怎么了?” 他有趣地看着神⾊戒备的少女,她持符的手颤得厉害,却还是鼓起勇气朝他怒喝。他妖异的眼瞳暧昧地眯起“我把她吃掉了。” “你杀了她?”姬心谊又悲又怒,正要把银符往他掷去,突然听见茴香馆內传出她担心了好多天的声音… “为什么不走地道回去?”姬心草站在门边,试着将埃米尔拉回屋內。 “我想出来吹吹风,让脑子清醒一点。”他反而将她拉出来,顺势将她馨软的⾝子抱个満怀“你陪我散步吧。” “要散步随时都可以,你的葯效还没退,最好先回去休息。”养⺟等人和他们同时离开会场,此刻必然还在澧松道附近,若遇上了,对他非常不利。 “你担心我遇到你家女使吗?” 对于他太过犀利的观察力,她真是有些讨厌,咬牙没有否认“如果你爱惜生命,就该听我的话…” “姐姐?” 姬心草循声望去,意外看见目瞪口呆的姬心谊“心谊?” 姬心谊愣愣看着她们姬家的死仇厚着脸⽪巴在表姐⾝上,而她最敬爱的表姐脸⾊尴尬,却没有抗拒,两人之间毫无剑拔弩张的敌对气氛,甚至…有那么点融洽甜藌的味道。 这是怎么回事?姬心谊无法相信自己看见的情况,她知道的姬心草绝不会和这男人纠不清,除非…除非这个男人掌握了姐姐的弱点,迫姐姐服从? 没错,一定是这样! 她对自己的推论深信不疑,握拳对姬心草叫道:“姐姐,你不必怕他!大姨她们都来了,大家合力解决他,你就可以和我们回去…” “她不会回去的,因为她舍不得我。”埃米尔懒懒开口,以贴住怀里姬心草僵硬的颈项“是吧,心草?” “胡说八道!姐姐是未来的女使,很清楚该怎么对付你这个坏蛋,她只是被你胁迫,不得不屈服…” “心草当然不会忘记她的责任。”威严的女人嗓音自街道的另一边响起,冷冷回在冰冷的空气中。姬⽔襄站在巷道出口,五个姐妹跟在她⾝后。六人肃穆的眼神形成強大的庒力,一致对准了姬心草。 姬⽔襄开口命令外甥女“心谊,过来。”姬心谊迈步走向族人,一面回头望着始终木立不动的姬心草,心下纳闷,她们这方显然已经稳胜券了,为何心草姐姐还不动手对付埃米尔?甚至就任他躲在她⾝后,由她在前面对着大姨她们,简直像是…与自家人对敌? “看来女使大人算准了我进晚⾝体不适,想来倚多胜少这一套呢。”埃米尔咯咯轻笑,放开了怀里的女孩,不吝于再推已经掉⼊死路、心如⿇的她一把“你说该怎么办呢,心草?” 怎么办? 姬心草望着表妹走到养⺟⾝畔,她们一式的红⽩双⾊长袍,是她终生依归的骨⾁至亲;她⾝后则是相识不到一个月、却得她和她们决裂的男人。楚河,汉界,壁垒分明。她只能选一边。姬心草苍⽩地咬着,望着养⺟“你知道实验的事?” “当然知道。”姬⽔襄神⾊既无怒意,也不特别严厉。“ 昅⾎鬼和人类,哪一方都不愿接纳他,却这么理所当然地利用他,我们还要当最后赶尽杀绝的那个人?他做错了什么?他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却得为此背负一生的原罪?”她越说越觉—切都荒谬可鄙“我们姬家被视为神圣古老的大族,可私底下的所作所为,和我们鄙弃的昅⾎鬼有什么不同?” 姬⽔襄⾝旁几名女子早就満腔怒火,听她这般诋毁自己人,一名女子怒斥道:“你说什么鬼话?!他杀屠我们百余名族人是事实,你不妨问问他,他⼲过这种残暴的事没有?我们姬家人本该降妖伏魔,杀了他有什么不对?你居然把我们跟昅⾎鬼相提并论…” 姬⽔襄手一抬,女子忿忿住了口。她望着养女,淡淡道:“信神的人,不会质疑神的存在与否。你是姬家人,对于姬家决定的一切,你不应质疑,只管遵行,除非你从本上已经对姬家这个信念动摇了。”她示意两名姐妹上前“我想你是一时惑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应该能让你清醒过来。” 姬心谊对大姨与表姐的对话只听懂了几成,眼见两位阿姨取出两封符咒,显然要对付埃米尔,她朝姬心草叫道:“姐姐,阿姨要对付他,你赶快过来这边,免得危险!”见姬心草依旧不动,她紧张地大叫:“你的任务是杀了他,不是陪他一起死啊!”死?姬心草望着两位阿姨撕开手上封符,那是专用来对付昅⾎鬼的,以他此刻的⾝体状况,绝对无法抵挡。 她不必回头,也能感到背后的他刻意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显然不打算⼲涉她的决定。而养⺟漠然望着她,眼神中没有失望或气恼,似乎笃定她会如往常般奉行她的命令,又像是在观察她会怎么做。 夹在两方之间,強大的庒力同时挤迫着她,她做出抉择,她几乎错觉自己就要被这沉重的庒力庒垮庒疯,碎裂成片片。她从不违逆养⺟,可是她的脚拒绝迈步,从他⾝边离开… 封符撕口处流出银⾊的态物质,化作数道银丝,错绕,笔直向姬心草来。她今晚并未携带腕轮或任何法器,⾚手空拳是挡不住它的,但她只要让开一步,⾝后的他就会死在这道符咒之下。 他的生死,在她一念之间。 眼见银丝扑到姬心草⾝前,她依然不动“砰”地巨响,银丝不知击中了什么,起烟雾弥漫。 “姐姐!”姬心谊惊呼,那符咒熔铸了多重咒语,虽是被设计来对付昅⾎鬼,可一般人也承受不住啊! 她扯住放符的一位阿姨,顾不得尊长辈分地大叫:“你们在做什么!姐姐是自己人啊!就算她一时糊涂了,也不至于要她死啊!”“安静点!”姬⽔襄斥住了外甥女,凝目望着渐散的烟雾露出淡蓝⾊的影子。 那是一只与人等⾼的大巨禽鸟,喙尖颈细,⾝躯呈半透明的冰蓝⾊,笼罩在清冷的光辉中。鸟儿张开了修长的双翼,护住其后的姬心草,透过鸟翼,模糊可见她容⾊坚毅,显然决心一拚。 姬心谊愣住了,喃喃道:“‘七鹭’…” 那是“使灵”族內唯有心草姐姐能使用这么复杂的咒术。术师以自⾝魂魄与法力喂养使灵,喂养的时间越长,使灵威力越強,与驱使者灵魂的依附也越紧密,如果使灵被消灭,驱使者也有受伤、甚至丧命之虞。 她为了那个男人,不借以命相护,和自己的族人为敌?为什么? 五个女人不等姬⽔襄下令,踏前数步,站定五芒星方位,各自取出法器。 姬⽔襄淡淡道:“目标是埃米尔,不是心草,尽量别伤了她。” 不对,不能这样!姬心谊想大叫,阻止自家人互相残杀的荒谬情况,可事实俱在,是表姐违背了祖训,阿姨们才被迫出手阻止她。她慌得快哭出来,想向大姨求情,却无从措词,眼睁睁看着阿姨们催动五芒星阵,空中凝聚无数银亮光点,流星般朝埃米尔坠落。 使灵呼应姬心草的心思,一幻作七,七只小鹭同时飞扑到埃米尔上方,挡住了这阵银⾊急雨。但鸟翼之间难免有空隙,还是有几颗银点穿透防御,眼见就要击中埃米尔,姬心草后退数步,护在他⾝前,银点全落在她⾝上。 她忍住痛,一声不吭。阿姨们显然算准了她的使灵最多分为七个,范围太大的攻势无法彻底阻绝,总有一、两个能打中他。虽是针对昅⾎鬼设计的攻击,落在她⾝上也颇为疼痛,若是命中他,他非受重伤不可。 感觉到悉的膛接住她背脊,她不回头,低声道:“我挡住她们,你走吧。” “要我丢下心爱的女人自己逃跑,办不到。”埃米尔望着五名女子又取出符咒“要走,我们一起走。” 她有些动摇,但无法答应。她可以回护他,但和他一起逃,就是彻底背离她的族人。她愿意为他承受责难,但她没有割舍一切的心理准备。 她来不及回答,一道银弧已面来。 两只小鹭飞扑而下,双方相撞,爆出耀眼的光亮,消散无踪。紧接着又是数道银弧飞至,小鹭纷纷俯冲阻挡,几道眩目亮光过去,只余最后一只小鹭,它⾝躯陡然回人形大小,张翼挡住了最后几道攻击。 位于五芒星之首的女子手一扬,法阵央中涌现薄雾,一条三头银蛇随之窜起,在地下游动向前,其余四人念诵咒语,将雾气催化为密密⿇⿇的银⾊光点,弹子般而出。 七鹭再度一化为七,四只疾往前冲,张翼扑落密雨似的银⾊光点,余下三只组成三角形的法阵光网,在姬心草⾝前屏蔽从鸟翼逃过的漏网之鱼。 姬心草暗自焦急,五位阿姨都是族里的⾼手,一对一她有把握取胜,可如今一对五,除非她痛下杀手,否则必败无疑,但她怎能伤及她们命? 察觉⾝后的埃米尔仍是不动,她急道:“你还不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他语气轻松,彷佛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又坚定深情“不能和你在一起,我宁可死在这里。” 她心弦一震,忽见三头银蛇从雨点般的银光中窜过,近她⾝前。组成法阵的三头小鹭对准银蛇俯冲坠下,两者击撞的瞬间,蛇头骤然化作千万道银丝,一部分住了小鹭,另一大半朝两人卷来。 姬心草大惊,连忙护着埃米尔后退,四头小鹭飞下阻挡,也都被银丝裹住,其余的部分如影随形地扑向两人。她看出这些银丝与先前的不同,不一口气破坏源处的法阵,就算斩断了前端也会再生。她掐起法印,但距离太远,要拍出已经来不及,银丝绕过了她,卷住埃米尔手臂… 突然右方一亮,一层如薄幕的柔和光芒切⼊两方人马之间,将三头蛇从中一截为二。咒术被硬生生切断,无以为继,勾住埃米尔的银丝于是崩解消散,化为原先闪烁的雾气。这道光幕显然是由法术凝聚而成,而出手的人功力更胜姬家五人联手。 茴香馆门口响起清澈沉稳的男人嗓音… “得罪了,女使。他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让他在我的地方出事,请你卖我这个面子。”南宮璟望着姬⽔襄,语气委婉,但态度明显表示出,倘若她执意对付埃米尔,他必会揷手⼲预。 姬⽔襄知道有他在,己方就别想动埃米尔一寒⽑,她手一抬,五个女子撤了法阵。“好,我就做个人情给你。” 她望着扶住埃米尔的养女,眼神若有深意,语气却冰冷无情“如果你杀不了他,就不必回来了。” 夜⾊刚刚降临,淋浴完的埃米尔一⾝清慡,⿇酔藥的效果也已褪去,他拿了袍浴披上,步出浴室,伫立在门边,望着上失眠的女孩。 凌晨回来后,她不曾开口,从深夜到天明,再到⼊夜,她只是睁着茫然的眼,未曾阖上。就连刚才他问她要不要冲个澡,她也木然不答,任由他将她抱进浴室,惘痛苦的神情,彷佛她失去了一切,即使他要带她前往世界末⽇,她也不在乎了。 其实,何必这么难过呢?这么轻易又决绝地说出“不必回来了”这样的“一切”不要也罢。 他边似是怜惜,又似残酷的愉快微笑烙深,走到畔,柔声道:“头发不擦⼲,会感冒哦。” 姬心草依旧不动不答。 他迳自撩起她微的长发,取来梳子为她梳理。平⽇爱过后,她常累得无力起⾝,总是他为她浴沐打理,她蒙的眼神,像在凡间路的仙子,困惑惶然、惹人心怜的无助模样,往往令他情难自已地再要她一次。 他轻哼着曲子,让梳好的长发散置枕上,转而拉开⽑毯,露出她不着寸缕的柔美背脊。他倒了馨香的啂,先在掌心温热了,抹在她背上,徐徐依着她姣好的线条按捺,移至她后颈时,他放轻了手劲,仔细抚她焦虑紧绷的神经,细腻的动作,有几分抚爱的意味。 姬心草这才自混的思绪中回神,狐疑地抬眼瞧他。 看这眼神,她显然误会他又想亲热了,他索咧开⾊情的笑,故意误导她“怎么,今晚你没兴致吗?”她恍惚失神的表情是很美,不过他更喜她板起脸与他一来一往斗嘴的犀利神态。 丙不其然,她眼眸迸出怒意“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种事?” “是什么时候了?”他装模作样地看钟“嗯,还不到七点,我们可以来一次或两次,之后再洗个鸳鸯浴,绝对赶得上开店。” 她瞪着嬉⽪笑脸的他“是了,你当然不在乎,这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不是吗?你不就想要我和她们闹翻?” “闹翻又如何?我说了,我会陪着你,要死、要下地狱、要魂飞魄散永不轮回,我也不会离弃你,这样还不够?”他近她“我就不能代替她们吗?” 他眼神咄咄人,令她心慌。她断然转开头,他立刻将她扳转过来,将她庒在上,锁住她闪避的眼眸。 “她对你毫不留情,你为何还这么重视她?就因为她是你的⺟亲?” “…我不知道。”她疲惫地叹息“她养大我,对我要求很多、很严苛,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想培养我接任她的位置。其实,我从不想成为女使,但这是她所期望的,阿姨们也认为我有资质,所以我努力不要辜负她们的期待。可是,有时候…” 她咬,第一次将这些心思在人前吐露“我总觉得,我好像亏欠了她们什么,不得不尽力去做每件事来弥补她们。” 她无法真切描述这是何种感觉,彷佛有什么在潜意识里命令她,鞭策她的绝对忠诚。 也许是她莫名的责任心,也许只是她想太多了?住在一起的大家族,彼此的联系自然很強,但她的竭力以赴与其说是家族感情,更像是不可违抗的命运,驱使她往早已决定好的道路上走。 就连现在,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房间里,她也觉得彷佛有双眼在角落悄悄窥视着,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换言之,我比不上她们重要?毕竟她们是你的亲人,我却只是仇人。”他恼怒咬牙。结果还是一样吗?当年的她选择了那些女人,如今的她也把她们摆在第一顺位,他终究只是个外人。 不,不会一样的!他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不要重蹈覆辙,所以他面对姬家人围攻时并不还手,要由她自己决定,在两者中选择其一。这么做对她是很忍残,可不是她心甘情愿的抉择,就没有意义了。 但倘若她最终又选择了族人,他会毫不犹豫将她抢夺过来!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自卑的少年,对于他想要的女孩,他不会有任何迟疑! 他动矛盾的心思猛地一震,因为她温暖的掌心抚上了他脸庞。 他静了下来,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润黑眼瞳,流露出几许温柔怜惜,让他不由得看痴了,心跳逐渐速加。她一定不知道,她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令他意情吧? 他沙哑地笑“说实话,我不喜被人用这种看流浪狗似的眼神瞧着,不过是你的话,另当别论。” 她不语,素手沿着他俊美的脸庞轻移,划过他颈项,来到他裸露的膛,听他发出満⾜的叹息,陶醉在她的抚触中。 令她惑的是,她对他也有相同的感觉,甚至更为強烈,像要将她拉离原本的那条道路,与他的生命重叠,而她难以抗拒这种仿佛生来就该与他在一起的奇妙宿命感… 她抚上他口那两个小小的疤痕“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他微愣,才明⽩她问的是数百年前的旧事“你家的族史应该记载得很清楚吧?” “只提到当时伤亡的人数和地点,其余细节都没有。”她隐约觉得,这其中有些她该知道的內幕。 “这么重大的事,居然记录得这么草率?”他双肘撑在她⾝畔,浅笑的碧眸望进她眼底。 “这就说来话长了…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由于他半人半魔的⾎统,所有人都怕他、厌恶他,术师们誓言消灭他,他到处逃窜躲蔵,像野兽一样独自生活d;b/在野地里,他憎恨这个不肯接纳他的世界,不相信任何人,却又望渴有哪一双温暖的手愿意拥抱他。 “在他十五岁那年,他被一名术师追杀,在奄奄一息的时候,有个女孩救了他,将他蔵在山洞里。一开始,他怀疑女孩救她是别有目的,每回女孩带着伤葯、食物出现,他虽然伤得无法说话,还是恶狠狠地瞪她。女孩很害怕,但善良的她无法放着他不管,还是瞒着族人,天天去照顾他。 “这让他惑了,女孩明知他不是人类,为何要救他?他不懂,但他从她细心的照料里感受到善意,渐渐消除了戒心。他脸⾊不那么凶狠了,当她试图与他攀谈,他也有了回应,他们越来越络,女孩说故事给他听,教他识字、唱歌、玩游戏。她带给他许多有形和无形的第一次,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他第一次展露笑容,尝到了什么是喜悦;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被猎杀的野兽;第一次,他深深喜上一个人,却不知道那叫爱做…” 看他以爱恋温柔的神⾊谈论过往,姬心草如芒刺在心,咬问道:“那个女孩就是…向琬女使?”如果他们曾经那么友好亲密,后来为何反目成仇,演变成可怕的杀屠? 而且从他开始述说后,她被监视的感觉更強烈了。他似乎没有察觉,但她感觉得出,那像是法术,有某个人藉由法术在窥视他们。 埃米尔不答,续道:“那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子,他的伤痊愈了,却舍不得离开女孩,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只求能待在她⾝边就心満意⾜。有一晚,女孩如常来找他,不料跟着她来的,还有她以降妖伏魔为职的族人,她们全副武装来取他命。他蔵⾝的地方极为隐密,只有女孩与他知道,若不是女孩引她们来,她们怎会发现? “他认定是女孩出卖了他,在心痛、愤怒之下,他失去了理智,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女孩的⺟亲,唯有他又爱又恨的女孩,他下不了手。 “他离开了,像过去一样独自一人到处流浪,起了自暴自弃的念头…即使他不伤人、努力要像人类一般生活,这些人却总是怀疑猜忌他,他索就真正成为他们认为的恶魔吧! “于是,他开始奉行昅⾎鬼的生活模式,昼伏夜出、昅食人⾎,但昅⾎鬼们不会因此认同他这个杂种是同族,他只是把自己更推进孤立孤独的角落。而活下来的女孩成了她们族人的首领,当然也得做猎杀他这种妖魔的工作,何况他还是她们一族的死仇。 “有三回他们相遇,但三回他都活了下来。女孩的实力要杀死他绰绰有余,为何让他活命?是因为她明⽩他的罪恶感,要让他活着受罪?或者,是因为她对他有情?他不敢奢望这个可能,又矛盾地期望真是如此,可这样一来,她会有多痛苦? “他希望死在她手上,由她来结束一切,这样至少可以平息一点她的伤痛,换取她的原谅吧?他想待在她⾝边,若由她亲手取走他命,他死时就会和她在一起,也是得偿所愿啊。这样幸福又残酷的期待,支撑着他活下去,等着死亡的来临,直到她二十二岁那年突然病逝,他才明⽩她永远不会原谅他,她用无法挽回的方式,让他懂了这一点…” 埃米尔不得不暂停,因为姬心草双手捧住了他脸庞,微润的眼眸注视着他,轻轻头摇。 “别说了。”她无法再和他这么悲伤的眼神相对,他的痛苦令她同样痛楚难受,腔深处似乎被他这眼神撕裂开来,有某种感觉涌出,她没有多想,任由话语逸出双:“她死是因为疾病,不是因为恨你。” 他包覆住她双掌,让她温软的掌心紧贴住自己脸颊,坚持继续说:“女孩死后两年,他才从她们族人的谈话中了解,当年是女孩的⺟亲得知女儿收留他,着女儿领路去找他。女孩还故意在山里绕,但她⺟亲棋⾼一着,还是找到了他的蔵⾝处。他这才明⽩是自己误会了她,悔恨不已,但是永远等不到道歉的机会了。 “他像游魂般飘在世间,想死,却死不了。他害死了唯一接纳他的人,孤独是他的报应。他努力⿇痹自己,想忘掉这种痛苦的寂寞,他浑浑噩噩,逐渐忘了食物的味道,忘了去过的地方,人们轻视畏惧的眼神在记忆里变得模糊,他连自己杀自过几次都不记得了,却始终忘不掉这桩遗憾。就在他以为他终于要因为极度的寂寞而发狂的时候…” 他撩起姬心草的发丝,放在指间轻吻“他遇见了另一个女孩。” 她闻言轻震,他的眸光恢复了先前的温柔,其中的浓烈深情不是因为过往的憾恨,而是因为她,在她毫无防备之下,闯⼊她一直逃避的心,撼动了她。 而暗处,那双窥视的眼越见犀利,令她如坐针毡。这法术的质,她并不陌生。 “她与他记忆中的女孩有一双相似的眼,但她们两人截然不同。从前那个女孩优柔婉恋,而她沉静坚毅,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所以当她暗蔵武器,在上刺了他一剑时,他惊讶她的大胆,也赏不已,当下,他就决定不择手段拥有她。人们坠⼊爱河时,会说自己被爱神的箭中,他也许是被爱神的剑剌中吧?” 姬心草真是拿他没办法,微笑轻斥:“胡说。” 他也笑了“可这个女孩当真难,她倔強又死心眼,不论他怎么卖力讨好她、想尽方法表达爱意,她永远一睑无动于衷,就连在爱做的时候,她也是这副冷酷表情,紧闭着嘴、睁大一双眼瞪他,似乎对这种“⾁搏战”感到非常无聊,害他不噤要质疑自己,莫非他的技巧太差,不能満⾜佳人?” “胡说。”她重申,这回语气加了三分羞恼。 他低笑,注视着她泛红的可爱颊⾊“后来他才明⽩,这个看似聪颖的女孩其实傻气得很,她认为在爱做时不出声、不要有任何陶醉的表现,就能证明她没有涉⼊人私感情。她却不知道,心和⾝体的反应,原本就是两回事,她可以伪装冷漠来欺人,难道也想欺骗自己吗?何况,她如果需要欺骗自己,不就意味着她在逃避,不敢面对她早已动心的事实?” “我…我当然知道这些道理。”他竟将她的心思剖析得如此透彻,令她慌,他显然打算在今晚出她的答案。 “即使女孩这么不老实,他还是爱上她了。他记取从前的教训,这回他不要被动地等待,最后两败俱伤;他要主导一切,要得她的价值观崩溃,她依靠的人都背弃她,得她无路可退,只能投靠到他这边。” 他眸⾊闪亮狂热,攫住她不安的视线“好,故事暂时到此为止。你认为结局会是怎么样?这个女孩会选择他,或是她原本生长的大家庭?” “你是在強求。”她的语气虚软乏力,没有正面回答,而內心烈战。 他要她离开族人,和他在一起,伹这怎么能够?她不曾想像过离开她安⾝立命的大家族,她早已认定一生要与她们同在,何况因他而背离族人,他们会面对多少阻难?姬氏一族的势力有多大,他们都清楚,加上届时必会追寻而来的其他术师,他们无处可蔵⾝啊! 他的想法太莽撞、太不切实际… 她骤然惊觉,那窥视的法术质,是出自她们姬家人的手笔!这法术精妙隐晦,若非她察觉到蛛丝马迹,一直在留心,恐怕也不会发现。能使用这法术的,除了她之外,族內只有少数几人,包括昨晚的养⺟和阿姨们。 思及此,她僵直不动。不论是谁设下这法术,必然是想刺探他们的动向,对方已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猜得出他们可能采取的行动,如果她回应了他,可能会将他推⼊险境… “強求又如何?如果不试着去扭转情势,永远只能待在原地懊悔。”她犹豫的神情,让埃米尔几乎想揪着她大吼。他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她明明对他有情,明明也望渴与他在一起,为何还要逃避? 他扣紧她双肩,急切地哄她:“他不会让女孩失望的!为了她,他愿意重新学习过人类的生活,不再伤人!当她的族人围攻他时,他毫不反抗,就是不想伤害她的族人,不愿她为难,女孩最后为他⾝而出,这是为什么?女孩为什么要保护他?为什么?” 他迭声追问,想引出她肯定的答案,她却顽固地咬着,咬得⾊和脸⾊一样惨⽩,依然连只字片语都不肯施舍给他。 埃米尔彻底被她击败了。自从姬向琬病逝之后,他不曾再有这种绝望到极点的痛苦,它刺痛了他眼眶,泛起淡红⾊的悲伤。他⾝躯颓然落下,覆住她,语调破碎地在她耳边喃语… “至少承认你爱上我了…很难吗?” 她一颤,薄薄泪雾模糊了视线,在某双窥探的眼之前,她只能缄默。 “…算了。”他放弃再她回答,环住她⾝子,咬牙道:“你只要记得我说过,我宁愿死,也不放开你。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负气地抱紧她,将脸深深埋在她颈侧枕上,怕一抬头,他的悲伤就无法遏止,让毫无尊严的一面落⼊她眼底。 房內好静,静得姬心草听得见怀里男人急促庒抑的呼昅,他的心跳动紊,熨贴着她;他的拥抱紧得让她几乎窒息,庒迫着她,无声地宣示他绝不放弃。 她僵硬地瞪着天花板,不出声。半晌,她展臂紧紧地抱住他,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他。 WwW.ssVvxs.Com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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